朝歌的斜阳（七十九）

真正的寡人

随着殷破败的被斩，殷商朝廷犹如一湾死水，连个说“庶几大事可成”的大臣都没有了。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到了纣王亲自出马的时候了。

此时还陪伴在纣王身边的大臣还有殷成秀、鲁仁杰、雷鹍、雷鹏四将。我们知道这四位将军最终为殷商死节，都算是以身殉国。不过讽刺的事，这四位忠臣的殉国，跟纣王仿佛关系不大。殷成秀单挑姜文焕战死，那是为了给其父殷破败报仇，这是人家的家事。鲁仁杰、雷鹍、雷鹏在慷慨赴死之前表示他们要舍死以报先帝，还是跟纣王没什么关系。这就是纣王最后的人缘。

不过纣王的耻辱并不仅仅是这些，姜子牙在城外玩了一出更狠的。一百六十万大军围攻朝歌城，鲁仁杰也只能机械的进行防守。就在这个时候，姜子牙叫停了围城。为什么呢？在信息化战争之前，攻城战都是伤亡很大的战争模式。所以很多时候进攻一方都很想尽量避免这类战争的发生。所以在中国战争史上，对于攻城战的战法有很多发展，比如围而不打，比如围城打援。像朝歌这样的孤城，打援没必要了，单纯围城就能围死朝歌的守军。大家比消耗呗，反正朝歌一座孤城，怎么都耗不过联军。但是，姜子牙不仅拒绝了攻城，还拒绝了围城。为什么呢？想用围城饿死纣王，得先围城饿死鲁仁杰。想饿死鲁仁杰，得先饿死低级将官。想饿死低级将官，肯定先饿死老百姓。古往今来无数的例子都证明了，围城首先饿死的一定是老百姓。当兵的有武器，靠抢劫也能撑一段时间。所以有人性的将军，一般不采取困城法对敌。姜子牙不会简单的以暴易暴，所以他用的是舆论攻城法，派人往城里撒传单。

传单说了，解放军就要进城，要不是怕伤了老百姓早就暴力攻城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大家还是快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们要进来。

传单一发，纣王治下的老百姓，离他最近的老百姓，传说中沐浴圣恩的帝都老百姓，喊着口号就涌向各大城门，然后不由分说就去开门。假如商军有机枪、坦克，或许还能遏制一下。但是朝歌朝中已经没有会法术的大臣了，根本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阻止民变。一时间朝歌人声鼎沸，姜子牙没费一兵一卒，唾手得到了朝歌外城。姜子牙为表诚意，只带进城二十万人马。联军从从容容的到了皇宫的午门，就是当年黄飞虎反商之前攻打的午门。

这是纣王陛下第二次抬刀备马披盔戴甲的跟自己的臣子在午门对决。上一次是黄飞虎，这一次是天下诸侯。这里边有自己当年亲封的下大夫姜子牙，有自己的小舅子姜文焕，可现在他们跟天下诸侯一样，都是自己的敌人。纣王很委屈，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自从闻仲死后，几乎身边每个人都在夸自己伟大光荣正确，他的权势达到了祖宗们从未达到过的地步。但是现在这个局面，让十分聪明的纣王百思不得其解。事实证明任何人在一圈马屁精之间，智商一定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锐减。秦始皇刚继位的时候批阅奏章批的胳膊疼，后来就致力于炼丹。汉武帝雄才大略，岁数一大就一个大狱接着一个大狱搞得国势日衰。唐太宗何等英明，晚年居然也想成仙。唐玄宗年轻的时候锐意进取，当了皇帝时间一长认了个胖子当干儿子，结果这个胖子差点没弄死他，该胖子就是安禄山。

纣王也是如此，当闻仲、商容变成飞廉、恶来之后，纣王做什么事都是对的，哪怕是剖孕妇这样的恶性事件，马屁精们也得夸纣王热爱自然科学。纣王很不解的问曾经的下属姜子牙，朕到底做错了什么？

姜子牙替纣王总结出了十条大罪，分别是：

1、不敬上天。

2、无故废后。

3、擅杀太子。

4、屠戮朝臣。

5、惨杀诸侯。

6、设立酷刑。

7、穷奢极欲。

8、调戏臣妻。

9、残害百姓。

10、荒淫无度。

纣王听完之后目瞪口呆，因为他头一次知道这样做算犯罪。紧接着天下诸侯抄家伙就去群殴纣王。尤其是姜文焕，陪着窦荣玩了这么多年的猫捉老鼠的游戏，为的就是靠着西周这棵大树有机会干掉纣王。姜文焕、鄂顺、崇应鸾三侯率先出马迎战纣王，随后姜子牙调三十五将参与围攻。纣王力敌三十八将，只有鲁仁杰、雷鹍、雷鹏加入战团。这一战纣王刀劈鄂顺，又斩二十五将，惹得哪吒、杨戬、雷震子、韦护、金吒、木吒加入战团杀死鲁仁杰、雷鹍、雷鹏，纣王不小心被姜文焕一鞭打中后背，败回皇宫。

纣王败走，姜子牙还是坚持以前的战略，穷寇莫追，反正纣王只剩下一座皇宫了。这一战之后，纣王心灰意冷，飞廉、恶来趁机盗走玉玺，而苏妲己等三妖却着急起来。

这三位妖精大姐是被女娲大神召唤出来的，交给她们的任务就是祸乱殷商江山。如今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城外姜子牙也不进宫，城里也不见大神们有新的指示传达，这算怎么个意思？三妖一琢磨，不如出去给姜子牙提个醒，该来攻城了。因此三妖决定，趁着蒙蒙夜色去劫营。

这里边就有问题了，首先说这位化身苏妲己的狐妖跟姜子牙之间，多少还是有些默契的。当年杜元铣执掌司天监，轻易的发现了皇宫中妲己带来的妖气。再后来云中子游历朝歌，也发现了妖气。当时的云中子不确定妲己的来头和组织上的意图，因此没有出手除妖，而是进献了巨阙剑，以测天意。后来姜子牙到朝歌，发现了妖气却无动于衷。老姜的实力再不济，对付区区三个妖精还不在话下。但是姜子牙在朝歌除了把找上门来的琵琶精开瓢之外，没有对皇宫的妖怪采取任何措施。毕竟云中子是路过，而姜子牙是带着任务下山。姜子牙怎么着都得给妲己留个面子。妲己也不敢跟姜子牙产生直接冲突，毕竟这两位的实力差距太大，妲己也犯不上作这个死。

但是现在妲己居然敢去劫营，这哪说理去？她明知道联军大营里有着玉虚宫一干好手在，她们仨去捣乱都不够人家打的。所以说三妖这次劫营，压根不是为了去劫营。你看她们到了联军大营搞得那是雷隐隐雾蒙蒙，声势浩大而不见杀招，一看就是来卖萌，压根不是来偷袭。三妖这么做就是为了给联军提个醒，你们看纣王多可恶，居然派有妖气的人物来劫营，你们倒是赶紧杀进皇宫斩草除根啊！

姜子牙也很纳闷，这仨娘们这是抽哪门子风来劫营？这个行为简直是完美诠释了作死是怎样执行的。不过姜子牙也不敢大意，毕竟这仨货是有背景的。虽然底下人群情激奋，都要杀入皇宫取纣王首级。不过老姜没那么冲动，他摆出香案测算了一卦，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一算姜子牙明白了，合着这仨妖怪还不知道，她们已经被组织上抛弃了。因此姜子牙下令，捉拿三妖，就地弄死。

想当初女娲大神召唤三妖来祸乱纣王江山，其实是为了报私仇。她作为大领导，当然不可能明面上告诉三妖可以不择手段，还告诉她不许杀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妲己刚入宫那会儿没少让姜后欺负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妲己发现即便是杀人，女娲大神也不管。所以妲己放开手脚，加速了殷商的灭亡。从另一个角度讲，三妖对兴周灭商计划是有功的。她们杀人那点事，组织上怎么定性，不算一卦还真不知道。燃灯还为了兴周灭商在十绝阵牺牲炮灰，十二仙还为这事大开杀戒。但是妖精就是妖精，小人物跟大仙们没法比，她们最终成为了兴周灭商计划的牺牲品。

三妖的悲惨经历，其实像极了三国时期的成济。曹魏末年，魏主曹髦不堪司马昭的凌辱，亲率宫中老弱病残去找司马昭算账。皇上带兵打来了，即便是皇上的队伍像极了残联，司马昭也不好跟皇上当街对战。这时候，司马昭的心腹贾逵指使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成济出手杀掉了曹髦。按说成济的所作所为，是司马昭心腹贾逵指使，执行的也是司马昭的意志，怎么说成济也是对司马昭有功的。但是像成济这样的小人物，就是用来牺牲的棋子。弑君的大罪名别说司马昭了，贾逵也不认账。那最后这事就赖在成济头上，说成济出手弑君，罪大恶极，被诛了九族。

轩辕坟三妖和成济一样可怜，都是大人物博弈的牺牲品。狐狸精修炼了上千年，不敢说一直是道德模范，最起码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妖怪。要不然她没机会住在轩辕坟，更不可能被女娲大神召唤。可小人物被委以重任，历来都是组织上去找背锅侠。咸丰年间，恭亲王奕一直被咸丰帝打压，要不是道光帝把封奕为亲王写在遗照里，奕一辈子也别上觊觎王位。就这样一个不受待见的亲王，突然有一天被皇上委以重任。咸丰帝把京城都交给了奕，让他去应付即将打来的英法联军。理论上议和成功之后，奕不被皇上以卖国的名义处决，也难逃肃顺等八大臣的背后捅刀。智商很高的奕当机立断，先稳住英法，又联合慈安、慈禧发动政变，搞掉了八大臣，这才转危为安。

总之三妖被杀，纣王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在故事的最后，到底能引发怎样的思考呢？下节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