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 五十九、驾崩
该安排后事了
在后元二年，过完年后的汉武帝去了一趟甘泉宫。二月初，汉武帝又去了五柞宫。结果汉武帝一到五柞宫，就病得很严重，看样子是回不了长安了。随行大臣中，光禄大夫霍光、太仆上官桀、驸马都尉金日磾急坏了，这不在长安，皇上万一有事，咋整？
这三位虽然也是两千石的高官，但是长安城两千石的高官多了，三公中的太尉和御史大夫职位空悬，丞相田千秋不能服众，看上去汉武帝这次病重，是件非常危险的事。霍光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忌讳，泣涕上问，万一这次皇上有个好歹，后事如何安排？汉武帝也情知这个坎不好过了，就说参考送给霍光的《周公辅成王图》，立刘弗陵为帝，霍光辅政。
有些话，与其留给别人议论，不如自己先说出来好。霍光知道自己的短板，这些年担任的不是郎官就是侍中，肯定不能服众。于是顿首力辞，说辅政大臣之职，非金日磾莫属。金日磾赶紧推辞，说他是个匈奴人，不如霍光辅政合适。而且如果大汉朝让一个匈奴人辅政，会让匈奴国笑话的。
二月十二号，汉武帝正式明发上谕，立八岁的刘弗陵为皇太子。二月十三日，汉武帝再次明发上谕，升霍光为大司马、大将军，金日磾为车骑将军，上官桀为左将军，由此三人为辅政大臣，霍光为首辅。此外，升桑弘羊为御史大夫，协助丞相田千秋处理政务。二月十四日，汉武帝驾崩。后葬茂陵，庙号世宗，谥号武。
二月十五日，皇太子刘弗陵继位，是为汉昭帝。霍光为首辅，政由己出。天下人为之惊叹，名不见经传的霍光突然成了帝国的首脑，都想一睹其风采。霍光召见尚符玺郎，要求郎官把皇上的玉玺交出来，郎官宁死不从。要玉溪还能商量，要玉玺坚决不给，除非杀了我。霍光一看是个硬汉，就升了这哥们的官，换了个好名声。这就好比杀人未遂，送人一笔钱，这不代表凶手就是正义的。但是没有人去质疑霍光，自此霍光踏踏实实辅政，成为了汉帝国实际领导人，开启了属于霍光的一个新时代。当年，尴尬的是匈奴再度大举入侵汉朝，抢劫一番走人。
霍光的故事暂且不提，回说有关汉武帝传奇的一生，历史上两位杰出的史学家，给出了截然不同的评价。东汉的史学家班固说，汉武帝接手了一个烂摊子，然而这位英明的君主拨乱反正，一改文景之时只考虑人民休养生息而忽略礼仪制定的弊端，继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兴办太学，整顿祭祀礼仪，定历法，调音律，祭祀天地神灵，册封周朝后裔，使得国家有三代之风。像汉武帝这么雄才大略的君主，还不改变文景时的简朴作风，就算是《尚书》、《诗经》歌颂的上古贤君，也不过如此。
很明显，这是瞪着眼说瞎话。
而宋朝的司马光，却有截然不同的评价。司马光拿出砸缸的力气，说汉武帝穷奢极欲，严刑峻法。对内大兴土木奢侈成性，对外讨好四夷。还迷信怪力乱神，四方巡游无度。以导致百姓疲敝，逼良为盗。这样的皇帝，跟秦始皇没啥区别。但是，秦朝二世而亡。汉武帝为啥没亡国？那是因为汉武帝恪守先王之道，亲贤远佞，接受忠言，喜好人才，赏罚分明，晚年还能改过自新，寻找贤臣辅佐幼主，最终没走上秦朝的老路。
很明显，这是另有所指。
这两位史学家对汉武帝的评价，可以说是一点都不客观。首先说班固，他在《汉书》中记载了不少汉武帝的劣迹，但是在评论中，班固把能用的好词都用在了汉武帝身上。这没办法，一方面东汉自称是西汉的延续，所以班固不能去评价汉武帝不好。另一方面，班固时代的汉明帝，其职业生涯很多事做的跟汉武帝差不多。比如迫害藩王、北伐匈奴、利用外戚、经营西域等等。如果班固批评汉武帝，那就有批判汉明帝的嫌疑。所以班固在写《汉书》的，于评论中高度赞扬了汉武帝。皇上嘛，都得有个皇帝的样子，爱惜民力多没出息。
而司马光则是另一种情况，当时正赶上司马光和王安石斗法，到底还是司马光更胜一筹。所以司马光在呈上《资治通鉴》讲治国的时候，更多的是向宋神宗提交自己的政治主张。他骂汉武帝的那些，是不希望宋神宗去做的。他夸汉武帝的那些，是希望宋神宗照做的。你看司马光夸汉武帝恪守先王之道，就是提醒宋神宗别跟着王安石乱改。亲贤远佞都不用问，佞臣就是王安石。改过自新就是说虽然任用王安石胡闹了，及时改正还是好的嘛。任用贤臣，当然指的他司马光。
所以这两位专家的发言，可以选择性的参考。那么说怎么评价汉武帝呢？我也妄言一回。
历史上，很多人都把秦始皇和汉武帝归为一类皇帝。秦始皇这个暴君是洗不白了，这样看汉武帝也是个暴君。但是暴君和暴君还不一样，秦始皇是个非常直接的暴君，朕就拿老百姓不当人，尽可能的榨干百姓。但是汉武帝不一样，人家自称爱民如子，但是害民的手段比秦始皇有过之而无不及。简单说这是个虚伪至极的人物，他说爱儒家，却为了术士杀儒生。他说爱人民，却用尽残酷的办法危害人民的财产和圣明的安全。他说爱老婆，但是他的女人都有一个有好下场。他说爱亲戚，结果宗亲和外戚都被他迫害残杀过。他说爱大臣，结果丞相、酷吏、将军都鲜有善终。他说爱太子，结果刘据就那样憋屈的被逼死了。汉武帝的一生，真正能让他善始善终的，居然是他的基友们。他爱韩嫣，所以韩嫣死后汉武帝一直重用韩嫣按个不成器的弟弟韩说。他爱金日磾，所以金日磾从一个喂马的奴隶，熬到了辅政大臣。李延年就不提了，是李延年犯错在先。
如果单从政绩上看，汉武帝一生办过两件大事，一件是加强皇帝集权，一件是北伐匈奴。加强皇帝集权包括推恩令、刺史制度、独尊儒术等，这些事都只对他自己有好处，咱们犯不着为他鼓掌叫好。北伐匈奴更是尴尬，打了半辈子，死了几十万人。最后的结果是匈奴威胁边疆的事情依然时有发生，而河套地区，最终便宜了投降汉朝的匈奴人。等于这几十年的北伐，依然不解决问题。
但是我们也不能说汉武帝对后世一点好事也没做，最起码《太初历》的制定，一直影响到今天。我们中国人就是在有了《太初历》之后，才以正月为岁首。而二十四节气的制定，今天看来没啥用，但是在古代是对农业生产的重要指导。什么节气该做什么，全靠二十四节气提醒。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后世所有历法的修改和制定，都是在《太初历》的基础上进行。
除此之外，古代那些鼓吹汉武帝伟大的御用文人说的那些例子，实在是拿不出门。比如制定祭祀的礼仪，跟老百姓有关系吗？比如制定国家乐曲，跟老百姓有关系吗？李延年制定国家乐曲，最著名的曲子有俩，一个歌颂汉武帝的马，一个歌颂李夫人。你说这个怎么歌颂？
非要歌颂的话，那就是汉武帝居然容得下汲黯、东方朔提意见。尤其是真相帝汲黯，屡屡戳穿汉武帝的虚伪。汉武帝最多把他调出朝廷中央，而没有痛下杀手。者最起码证明，那个时代，说话是没死罪的。当然也有不幸的例子，比如司马迁，这不倒霉催的因言获罪，惨遭腐刑。
不管怎么说，我是不愿意穿越到那个时代的。除非让我当汉武帝，要不然当谁，都是悲惨的。无论是当将军、当丞相、官员，还是当商人、当农民、当侠客，哪怕是反串当皇后、当宠妃，都很难善终。再看最终沉淀下来的三位大臣，霍光几十年谨小慎微，低调行事。上官桀一直都担任汉武帝保镖，从不涉足其他领域。金日磾能取得汉武帝的信任，除了感情之外，金日磾为了表忠心，能杀掉自己的儿子。
这就是那个令热血青年向往的时代，一个你吃不饱饭，还要挤出粮食来供养河套匈奴和外国使节的时代，一个你不害人就会被邻居害死的时代，一个通过奋斗有了钱就会被国家没收财产发配茂陵邑的时代，一个你被土匪逼着交出家里的粮食就犯死罪的时代，一个响应国家号召学了一肚子儒家学问却找不到工作的时代，一个为皇上干了好人都不愿意干的活反要被牺牲掉的时代，一个走到人生巅峰封侯以后随时可能因为祭祀黄金不纯而被夺爵的时代。
这就是古代皇帝的标准，一个贪图享乐的皇帝是昏君，一个边贪图享乐边杀人的皇帝就是明君。汉武帝的功过其实很容易说明白，问问自己，谁愿意生活在那样一个时代？
汉武帝一朝的故事，到此基本上说完了。这位在位五十四年的皇帝，留给了后世太多的故事和议论。某之不才，断然不能面面俱到。史实叙述难免有谬误之处，还望能陪我读下来这些故事的朋友海涵。另外特别感谢那些对本文予以赞赏支持和谬误指正的朋友，谢谢你们像朋友一样陪我聊了这么一段跨度五十多年的历史。还是那句话，你们只要愿意去看，我便笔耕不辍。再次谢谢大家！
孔令堃
2017/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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