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鄂州民俗——揣糍粑
每年到腊月间,鄂州有许多传统的年俗,什么腌鱼肉,烫饼折(豆丝),爆蚕豆,炒花生,揣糍粑……。
“揣糍粑”可谓是鄂州地区特有的年俗之一,其特有就在于这个“揣”( chuāi)字,之所以说是特点,因为“揣”在这里表示的是动词,而揣糍粑还需要一种特有的工具——粑棍。故而,在这里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粑棍这个家伙,粑棍:是专门用来揣糍粑的。木棍是棒锤型的,一头粗一头细。细的这头是揣糍粑的人用手握住的一端,粗的一头是用来揣糍粑的。
另外,这种粑棍还有辅助挑担子的功能,多采用多年生的柏树,常用于挑担子过程中换肩、歇肩的木制工具,上扁下圆,有些圆头会包上铜或铁,换肩时用扁头发挥杠杆作用,可轻松换肩,歇肩时将圆头落地,扁担架在方头上,一只手轻扶即可,比歇在地上更便于起肩。
除此之外,揣糍粑还有一些比较简单的工具。如:有的用冲米的石臼,也有的用专门揣糍粑的木桶。石臼比较沉重,揣糍粑时不需要人按住就可以放开手脚去揣。但是木桶由于重量太轻,一般需要两个人按住木桶都能完成。
过年前制作糍粑是鄂州农村上千年流传下来的习俗。具有浓厚的乡村风味,打糍粑活动成为大家过年前的一项重要准备活动。糍粑是以糯米为主料,用清水浸泡后搁蒸笼里蒸熟,再迅速放在石舀里舂至绵软柔韧,趁热将饭泥制作成可大可小的团状,将芝麻油和鸡蛋搅拌成液体,涂抹在方桌面上滚动,形成扁圆形的糍粑。手工打糍粑很费力,但是做出来的糍粑柔软细腻,口感香甜。
揣糍粑是年前大事,几户人家事先约好,男人们组团出力,女人们伙里帮衬,再说办年,就是要办出那个吉祥如意的气氛,人少了就不热闹。
揣糍粑的首要工序就是浸泡糯米,鄂州地区人用的都是自种的糯米,把糯米淘净后浸泡七到十天,使糯米充分膨胀,适度的浸泡时间,会直接影响着糍粑的品质和口感,浸泡时间恰当,揣出来的糍粑糯性好,口感细腻还有嚼劲。
其次,揣糍粑中的最重要程序就是蒸饭,把淘净沥干的糯米倒入木甑里蒸熟,用木甑蒸饭也是一门技术活,我母亲蒸饭的技术娴熟,做起来驾轻就熟。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蒸饭过程,当满屋都飘起了糯米饭香时,揣糍粑的前期工作早已准备就绪。是时候火候到了,揭开甑盖,一股热腾腾的蒸汽升腾而上,香味扑面而来,看到甑里糯米饭粒粒晶莹颗颗剔透,惹得孩子们肚子里馋虫涌动。
蒸好的糯米饭被倒入干净石臼里,几个男子汉早已在周围站好,两人一对,轮流上前用杯口粗的粑棍捣搅。捣时用尽全身力气,趁热快捣。捣搅要掌握好节奏,二人一上一下,交错用力,连捣带翻动,捣动中还要随时相互搓刮粑棍粘上的米浆。否则,用不上力,捣制不匀,还会伤手脚。几分钟下来,捣臼人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旁的另一对汉子立马将其替换下来。
揣糍粑这个活儿既讲究技巧又需要力量,我杆顺着你杆起起落落,边揣捣边翻转,盆里看得见的饭粒越来越少。几杆粑棍在石臼里一起一落,边揣边转,男人们早已脱掉外套,穿着单衣一边用力揣,嘴里“嘿呦、嘿呦”的吆喝着,节奏分明,动作孔武有力,场面精彩纷呈,充分展现出男人力与美的完美结合。
随着糍粑的粘性越来越大,几杆粑棍都没有力气再往起抽、往上提,旁边的女人及时用湿毛巾擦拭着石臼和粑棍,而面对面的两人开始你杆送往我手,我杆送往你手的轮番绞动,以免糍粑粘住粑棍和石臼,一番回合下来,男人们挥汗如雨,当糍粑被揉揣成一团雪白柔软的团状时,功夫已经到位了。
几个男人一齐撑起捣好的糍粑,用冷水在碓窝里摸一摸,确认没有沾连,捣臼人就一起用力提起糍粑团放到簸箕里收拢揉光,簸箕里事先撒上了一层炒熟的芝麻或者玉米粉,女人们用抹上粉的擀面杖,把糍粑擀成簸箕大小薄厚均匀按压摊平称约一寸厚的大圆饼形状,很多人喜欢切一块这样热乎乎的“毛糍粑”,撒上白糖卷起来,吃得津津有味。
这石舀的清理也有讲究,每一甑打完糍粑以后,第二甑打糍粑之前,石舀都要认真清理,蒸好的糯米饭倒下去的前几分钟,要用热毛巾将石舀加热,否则糯米饭和石舀会粘连,糍粑的质量受影响。
上好的糍粑像是工艺品,晶莹剔透,犹如白玉盘,美丽至极。有时,趁糍粑软和时,还要用蒸熟的绿豆作馅,制作一些绿豆小圆粑。讲究一点的人家用红色将糍粑点缀一下,或者写上喜福欢度春节之类吉言,鲜艳夺目。放两三天后,糍粑变得硬挺再切成条块,在大年三十里挑水浸泡,以后随时可以食用,或成礼品。
湖北其他地方,有的将糍粑做成两种,一种是小圆粑用来送人,一种是大粑用于是自己食用。两种粑是比例是按照主人的安排。做好了的粑摊放在案板上,为了避免糍粑粘住案板,通常都要在案板上撒上米粉。这样摆放一个晚上,糍粑冷却了以后就变硬了。
揣糍粑还有非常隆重的仪式,就是刚刚揣好的糍粑称为热糍粑或者活糍粑,鄂州地区通常是揣好的第一甑糍粑是供大家品尝的。主人都会提前准备了熟糯米粉和红糖,揣好第一甑糍粑后,直接从中间揪下一砣,粘上糯米粉,包上红糖吃着又甜又香。
等第二天压平的糍粑稍稍冷却下来,主人家就会把小圆粑翻过来继续凉干,把大粑切成长条状卷入箩筐之中,直到糍粑彻底干透之后,再把糍粑分割切块,这时的糍粑好切也不会粘刀口,一般会切一些A四纸大小,用于正月里回馈亲友,寓意好运连连,幸福长久;其余的都切成类似火柴盒大小的小块浸泡在缸内存放,因为糍粑只有放入水中,才能存放较长的时间。
糍粑食法多种,可煮可炸可烤,味口各异,食用方便,可以随个人喜好用来煎、烤、烧、炒、汤,最常用食用方法除了煮豆丝中放入几块糍粑外,还可以用米酒煮,或是用火烤蘸蛋液煎,软糯清香。
记得小时候,最让人回味的是除夕之夜,烧着火炭守岁时,在炭火上烤新鲜糍粑,烤得圆圆鼓鼓,看着变形绽放,闻之清香扑鼻,再蘸点白糖食之,那种美味和惬意,是吃任何山珍海鲜都无法替代的。
而我们孩子们最喜欢的,是每天可以偷拿一些小块的,放在火盆里烤,靠在锅灶边烧,两面烧烤出焦黄焦黄的壳子,有时候还会烧得冒个大泡泡来,一口咬下去,外脆内软糯香可口,那味道,至今想起来令人垂涎。对于我们那代农村娃来说,几乎没有零食吃,想在火盆锅灶边烧糍粑,也不失为填补童年记忆的剪贴簿。
由于糍粑在家乡春节中的特殊求地位,直到现在糍粑仍然是一件“乡里人”拿得出手的馈赠“城里人”的“土特产”。
然而,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近些年来,山村的青壮年纷纷进城工作或定居,曾经必不可少的,满带年味的“揣糍粑”传统活动几乎消声灭迹,现在人们吃到口里的糍粑都是机器打出来的。
可惜的是,机器打出来的糍粑没有揣的糍粑味道有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