涓滴成河·散文 邹晓光 | 爷爷的誓言
朗读者：靳昀章
爷爷一生发了两个誓言，一个为了他的儿子，一个为了他的孙子。
爷爷生有九个儿子，各个憨厚老实，勤老本份，唯有我八叔膀大腰圆、浓眉大眼，干什么活儿都干净利落。十九岁的年龄和屯儿里的男人比力气，一个人用胳膊夹起二百多斤的大麻袋，膝盖一点掂到肩上，然后嗵嗵地踏上两节跳板、将粮倒进粮囤里，气不长出、面不改色。打猎时撵兔子不用下马，骑在马背上，单臂举枪，枪一顺，只见一道蓝烟，四五十米远的兔子就撂那儿了。1947年兰西刚刚解放，山上还有好多土匪没有肃清，山上的土匪张大楞知道了八叔“管儿直（枪法好）”，派人下山送帖子，非得邀八叔入伙儿不可，不然就到我们屯儿杀个鸡犬不留。正在砍柴的八叔听后，为了不连累乡亲和家人，倔强地将刀插在爷爷家的门后，朝着房门磕了个响头，和土匪上了山。爷爷知道后连哭带骂：说我们邹家咋出了这么个孽种啊，这辈儿出了个“胡子（土匪）”可怎么对得起祖宗和子孙啊。爷爷当晚供上香，在老祖宗面前发了毒誓：“八叔当胡子后吃枪子儿，他杀口猪请全屯的人吃饭。”
没过几天，县大队上山剿匪，山上的人真的把八叔的尸体抬了回来。爷爷一滴眼泪没掉，让人把八叔在西大壕埋了，并警告后人：“你八叔永远不许进咱邹家的坟地”。
我十多岁时，刚刚恢复高考，屯里一户山东搬来的人家考上了个大学生，那家杀猪宰羊请大伙吃饭，爷爷望着那家插在坟地上呼呼啦啦的红旗，一脸的羡慕：“妈的山东棒子，脑袋四棱八箍的更好使”，然后拍拍我的小脑袋瓜儿“大孙子好好念，赶明儿个咱们也考个大学让他们看看”。有次爷爷和我舅爷（爷爷的内弟）喝酒唠磕儿，舅爷夸他孙子学习好，爷爷夸我学习好，唠着唠着唠潮了，舅爷说了一句“就你们家那胡子根还能出息人？”爷爷顶了一句“你们家坟地不见得也就冒青气”，被舅爷用铁蜡台打在脑门上，开了个长长的大口子，（一直到死爷爷的额头上还留着个深深的印记），爷爷当晚搂着我哭着说：“大孙子好好念书，考出个样儿来，别让人家瞧不起，我在老祖宗面前发誓，你考上大学我杀两头猪请全屯人吃饭！”
爷爷临终时也没能看到我考上大学，只是爷爷流着泪水满怀期望的样子时时鼓励着我上进，也许爷爷不懂什么报效祖国的大道理，可他那朴实的誓言时时激励着我做人，一个教人为善，一个催人奋进。
每年的清明，我都会来到那高高的青冢旁，深深地鞠一躬，“爷爷，您好！”
|
作者简介： 邹晓光，男，1968年出生在黑龙江省兰西县，先后任《绥化日报.法治周刊》兰西县工作站站长、黑龙江省政府外宣办《都市安全》杂志新闻部主任、《民主与法制》杂志社黑龙江记者站新闻部主任、黑龙江日报报业集团《新农村法制》专刊主编、《兰西文苑》主编，现为黑龙江日报报业集团《新农村》杂志主任。绥化市作家协会会员、绥化市摄影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诗词协会会员。 |
广告投放：yeshu1235@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