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冬随想
日子走进冬天,时间就像被冻成了冰块儿一样,成了用手摸得着的硬邦邦的东西。
蓦然,心底里升起一个声音:一年又将到尽头了!
都说时间走得很慢,黄昏的时候就会发现很快。都说日子还多,年到尽头了就发现日子太少。
我一直在琢磨:一年里的四个季节,为什么要以春天开头,而由冬天收尾呢?究竟是飞花如雪,还是飞雪如花?
春天的时候,我们感到一年的时间用日子来数,还多着呢,时间还很长很长。于是,我们肆意挥洒,结果呢,不知不觉地就过了夏天,又过了秋天,直到寒风吹在脸颊上一阵阵冰冷隐疼的时候,才恍然如梦:哦,一年都走到头了啊1
总是要等到太阳要落山了才想起来没有好好珍惜太阳在一天里的慢慢移动,总是要等到冬天结霜冻冰的时候,才想起来错过了夏的热,和秋的甜。
我对冬的钟情,不是迷恋雪的飘洒洁白,也不是倾慕梅的傲骨清香,我喜欢冬的冷静和沉寂,也喜欢万物在沉睡中的沉寂——为明年积蓄能量和体力。是的,一切的喧嚣和哄闹,到了冬天也仿佛结冻了,被深不可测的寂静笼罩着,世界那么那么清静。
河里的水还没有结冰,但水清得叫人喜欢,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污浊。落了叶的树木,才裸露出了真本色。只有翠竹和松柏,遇到了寒冷的侵袭,才更显出了真正的骨气:遇寒挺劲,迎风玉立。有谁还有这样的姿态呢?
夏日里河道丰茂的水草,被春风簇拥着,风情万种的摇摆着;现在看去,那份孤傲与高冷,早已在西北风里枯干,衰败匍匐,毫不讲究地漫爬着,花容尽失狼狈不堪。
树木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枝丫,就像赖疤头被人揭去了帽子,暴露出了本来的斑驳的丑模样;树皮完全没有了春夏时节的润泽,仿佛被风抽干了水分,然后长出了一道一道干巴巴的皱纹,——那情形活像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干巴老瘦面容苍桑的老太婆,连它们自己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就那么神情尴尬地站在那里。任风在风情万种地百般挑逗着,树却完全没有心情搭理,像铅笔竿一样硬直的站着,彼此也像两个相邻但却孤独的质数,相视,发呆。
人生,其实也跟大自然走着一样的步子:年轻的时候风光无限,年老的时候也难免老境尴尬。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让修养与年岁同样增长,好在皱纹像新近深耕后的秋田一样爬满我们的额头的时候,我们依旧能赢得他人不变的敬重。
月亮被冻得僦成了一截弧线,可怜兮兮的也就一搾那么长吧。星星也好像怕冷似的,躲得一颗也没有,大概都跟小孩子一样,缩在暖和的被窝里吃着小零食吧。冬天的夜空,幽静得那么纯粹,纯粹得充满了神秘。
有风,西北风,硬邦邦的冷,碰在人的额头上,额头立马一阵冰冷冰冷的又带有一点针刺般的疼,头脑便是伴着晕晕乎乎的状态。耳朵千万不敢露出来,风轻轻地扯一下,耳朵边就像被人用指甲掐了一样,刺进肉里的疼痛,又带点麻酥酥的感觉;拿手摸一下耳垂,哎呀,是不是被冻住了?捏一下更疼。
街上的行人已经少了许多。是呀,如果不是下班晚点了,有谁还那么大兴致来在这寒冷里找乐子呢?白日里挤得叫人心发慌的街道,此刻终于宽畅起来,路灯洒在路面上,泛起一片瘆白,那些瘆白一截一截的连起来,就像被人用针线粗糙地缝制在一块的麻布片。
冬天的早晨三四点钟,你会看到另一番叫人眼底泛酸,但又备受鼓舞的景象:早起的菜农,拉着新挖的鲜菜,一簇一簇地奔波在一天里最寒冷的路上,好去集市占个好位置,把一年的辛苦和心血,换成钱,换成一家人的希望。俗话说:“寒风老是对着穷人吹。”其实,寒风总是对辛苦的人更苛刻些。
有人说,如果把三四月份比作一个人的少年时代,七八月份就是一个的中年,正是当打之年。那么,十一二月份呢?就是一个人的老年时期,该回首一生了:乏善可陈呢,还是有很多精彩的故事讲给自己的后代来听。
2019年的冬天有着特殊的意义。冬天过去,我们将进入新的计时模式。二十年前当1999年走向结束的时候,我心底里居然涌起一阵恐慌:从此,我们将要以“200*”来开头计时了。今天,当我们又将要走入“202*”计时的模式的时候,我的心底里一阵沉甸甸的感觉:谁说时日漫长?终觉人生苦短。
时序更迭,对于年轻人来说,是成长,是一种惊喜,是一种期盼。对于年长者而言,是压力,是急迫,是加节奏——想要抓住时光的节奏。
生活里,人们总说要知冷知热;其实,对于时间也是这样的,要知热,也要知冷。——当你感到冷的时候,一定会告诉自己:请注意珍惜时间。
2019年的冬天,我想到了很多。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市鄠邑区人。文风力求散淡、干净、质朴。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酸汤挂面》、《一件棉袄》《吃搅团》等发表于《教师报》。诗歌《船夫之歌》《向往北方》等发表于文学陕军。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散文《烤红薯》、《酸汤挂面》被长安区媒体中心(长安电视台)“颂您一个长安”栏目录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