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半个月僧众安居结束,还有十五天八月结束,还有二十五天是教师节,还有四十五天是十一国庆节全民放假,今年的中秋又和国庆遇上了,还有四个半月又是新的一年,元旦开始。时间,果真像是手机日历,划拉划拉,周而复始,一个月又一个月。楼下的车子响起警报声,匆匆忙忙拎包下楼,阿姨远远的喊,师父你要等一下,我说好。在佛前上香,师父们陆陆续续下来,我又是唯一背着包,包里塞着相机的那个。路上,小师父说,楼上听到车响,以为是出发了呢,开车的阿姨说,是车子有点问题,修理了一下,难怪阿姨让我等一下,原来不仅是我以为已经出发了,着急匆忙冲下楼。车子穿过隧道,隧道两边的灯光透过行驶的车窗户看去,充满魔幻的色彩。这所城市的优美,无论建筑,气候,蓝天还是绿化,都可圈可点。今日末伏,是前往寺院中医院三伏贴的最后一贴,也是2020年第三次出门。小师父和开车的阿姨聊天,忽然提起学车,小师父说去学车时,看到教练没少骂人,其中有一个孕妇,怀孕都七八个月了,也在那里。教练骂,你说你这么大肚子了,跑来干嘛。小师父叹气道,唉,看着就心酸。小师父嗯嗯,深以为然。这次轮到我心酸,原来只是怀孕的时候才有时间啊,生活的不易,似乎要不停拼命奔跑,怀孕要慢下来,才有时间学车。大殿的阿姨牙疼,等下回去,先不要打扰阿姨,一位小师父向另一位师父交代。忽然记起,曾经拍到一张阿姨的照片,照片上的阿姨比现在年轻不少,无论是头发还是蹒跚的脚步,看到照片,还感慨了一下——人到一定年龄,变老的速度像是快进。窗外的风景刷刷后退,陌生而又熟悉,比起前两次出门的兴奋,这次淡然到昨晚还纠结了一阵,要不要去。
有一首诗,《道别》:
我对蝉说:
他日再见,要等来年
蝉对我说:
他日重逢,要等来生。
他日再见,要等来年,时光飞快,有时候要等的来年,一不小心就是来生。花不是那些花,蝉已不是那些蝉。七八月是荷花盛开恣意的日月,寺门前的荷花池,此时花开正艳,假若不再前去看一看,久不出门的我,再看,要等来年。下一年的七月,大概我已经要作别这所城市了吧。有的地方明明很熟,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就像有的人明明日日相见,却陌生的像是走不近彼此。车子行驶在路上,这次的淡然,像是忽然感悟,窗外的风景再美,这些,都不属于我。一个人对一个地方的赞叹想念,充斥在内心之中别样的情怀,有时,对一个地方充满前往的期盼,关注通往那个地方的飞机票价,关注那个地方新开的车次,其实和这个地方风景美不美,关系不大,多半是因这个地方的人事和自己有着抹不掉的千丝万缕的联系。有时候一个人和一个地方日日相处,不觉得如何,等离开时,早已载满了万千回忆。假若记忆深刻感情深厚,再回望,越是靠近,越是有种不敢问来人的彷徨小心。因为都知道,时光变迁,深怕藏在记忆中的曾经,在靠近时,纷纷破碎,被如今你不曾参与过的,它新的样子,置换。医生准备为大家号脉再看一看,我迫不及待的说,我贴过的那些印记还在,直接贴,可以吗?当别人询问什么什么可以吗,如果回答很为难时,同样抛出一个让对方选择的回答,答案就是,如果你觉得什么什么。医生给了我选择,我第一个冲上去直接贴。比起贴三伏贴后身体缓慢的反应,更想借着这样的机会,对这所熟悉陌生的寺院周边再晃悠一圈。想把这个时间见过的每一个境都刻入脑海,顺便端着相机定格几张角度优美的风景。医院门口的那棵树,仍然挂满一些下垂的植物,阳光为植物的绿色镀了一抹淡黄,让绿叶像是打了柔光。几棵树下,围了一圈绿萝盆栽,绿萝的叶子顺着树根的花圃蔓延开来。顺着荷花池的边沿行走,万寿塔下曾经是盛开的紫薇花,这次,塔下的树木,远远看去,像是顶着一团团棉花,雪白的花朵,却叫不出它们的名字。一只缩着脑袋的土色雀儿,正立在池边的水泥地板,我靠近,它不飞,再靠近,它仍缩着脑袋,却不慌不忙的窜入旁边的树木,敏捷蹦跳的姿势,一点看不出那副比常见雀儿大了不止一圈圆滚滚身体的笨拙,而是有种让人欢喜的憨态可爱。池子里莲花多半以红色、白色和复色为主。有生命力极强的古莲,花瓣细小,荷叶圆形,紧紧贴于水面。剩下的就是硕大的荷叶被高高托起远离水面。荷叶不同角度倾斜,荷叶边缘又微微下垂,荷叶上脉络清晰。一朵朵白的,粉的,红的荷花,被这些田田的绿色荷叶衬托的越发惊艳。一位工人正在不远处清扫池边的石板路,隔着一层树木的防护栏,驶过一辆长长的公交。清澈的湖水,将那方红色琉璃瓦的亭子,远处的高耸的世贸大楼,对面大学标志性的建筑,纷纷收纳倒映在自己镜面一样的水中。游动的鱼儿划破了那层楼的倒影,刚硬的水泥建筑柔软的晃出一圈圈波纹,乌龟仍高冷的在水中漂浮的木板上晒着太阳。同样的地方,每一次来,每一次都那般不同,小师父打电话过来时,我仍沉浸在所见所看。这片充满祥和气氛,全国各地,人人慕名前来的地方,真想看看它每天不同时刻的样子,虽近在咫尺,但似乎是奢望。小师父打电话,接通,我问,走了吗,小师父说,就差你了。匆匆到门口,结果连同我,就四个人离开,其他师父还未结束。对小师父那句就差你了的妄语一路耿耿于怀。小师父为约到人一起坐车,张口就诓我,没能再待一待,车子启动,仍有股冲下车的冲动。好在克制到一声不吭,拼命告诉自己,不过都是风景而已。但我知道,我和那满池子的荷花再见,一定是来年,搞不好,这就是最后一面。等再见,花,早已不是那些花,因为时光飞快,我们像是随其奔流。
第206天,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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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映画——2020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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