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粽子
建行道道儿路口处有个卖粽子的。我中午喜欢去她那里买两个粽子吃,——红枣大米馅儿的。
她登一辆三轮车,早上出来,卖完就回家。应该是在这里卖了好多年了,小城里的人都知道。
粽子摊儿女老板个头不高,体型中等偏胖。这几天这零下四五度的天气,站在风里够受的。她把自己包扎得很严实:捂着头巾,戴着口罩。我过去的时候,她正在三轮车跟前跺着脚转圈圈儿取暖。
“两个,红枣大米的。”
她揭开盖子,拿眼睛瞅瞅粽子的个头,麻利地从热水里取出两个,递给我。
她的粽子分豆沙,蜜枣和红枣的三种。看来她对每一种都很熟悉,或者做了记号,自己能很准确地辩识出来。
上周几次来买,都没见人。听周围店铺老板们说,“她家里添孙子了。在家给人家看孙子呢。”
我最近中午喜欢吃刀削面,然后再吃个粽子。没买到粽子,心里就有点不得劲儿。
跟刀削面馆老板夫妇聊起她,老板夫妇对她的情况很熟悉。
“她家是西坡村的。”老板娘心直口快,大嗓门,说话脆响。
“她们村不是拆迁了么?”
“拆迁了。房买到上林华府了,还没弄好。现在在她们村子北边一个村子租的房。虽然是有钱了,可她还要包粽子呢,舍不下嘛。包粽子动静大,东西又多,在县城人家都不愿意给她租。”
“去年有了孙子,儿媳妇给她安排了看管孙子的任务。她不好推辞,又舍不得自己的营生。现在,出来卖粽子的事情只有周末两天能保证。”
“哦。”我听了,也替她感到为难。
“她这卖粽子有些年头了,生意挺不错的。那么个摊摊儿,端午节前那几天,一天可以卖到一万多块钱呢。”老板补充说。
“今年因为疫情,那几天也每天好几千呢。都是单位提前预订好的,她雇些人加紧时间包,晚上煮好,早上家里人帮忙拉来分发收钱,快的很。”
“平时嘛,她就自己一天一车,卖完回家。”
“好着呢嘛,好歹自己不用跟儿子儿媳妇要钱,还可以贴补他们呢。”我也觉得她自己干自己喜欢的事情挺好的。
虽然是拆迁了,给赔了钱,可是她们这一代人不比年轻人,一下子就浮躁起来了。她们还是要干些实实在在的事情心里才踏实。
今天周一,我没想到她能来卖粽子。当我走到跟前,来到她的摊位跟前的时候,还颇有点意外。
“不是说你在家给人家看孙子么?”我跟她打趣儿。
“哎,”她叹口气,“今天儿媳妇没事儿,我偷空出来的。”
“给你说,看孙子这可不是个好差事啊。人家儿媳妇没主动叫你看,最好不要太主动了。咱们这年龄,又农村人,跟人家年轻人观念不一样。让人家自己看吧,未必有咱们精心,有咱们看的好,可能还摔了跌了的呢。可是咱们稍不注意,娃蹭一下都不得了。就跟蝎子蛰了似的,一家子也难安宁。”
“就是啊,把咱一天紧张的,深不得浅不得。哪里有咱在这里卖粽子自在啊!”她的头点得像鸡啄米一样,嘴里“嗯嗯嗯”地赞同着。
“给他们不看了,好好的卖粽子!”我开玩笑地鼓动她。
她感谢而又无奈地叹口气,低头摆弄自己的粽子,招呼来买粽子的人。
我提着粽子走的时候,她正忙活得没一点儿闲功夫。虽是忙,但她很开心,不时地跟旁边的人开几句玩笑,“哈哈哈”地笑声传出老远。
人这一辈子,身体上再辛苦都比不上心累。我猜想,她宁愿大半夜挨冻受冷包好粽子煮上,凌晨三四点钟起来拾掇出锅装车,准备出摊儿,也不愿意被堵在家里看娃。那种胆战心惊的累,对她来说,其实是一种精神折磨。
世间这事情还真是怪的很,有人整天窝在家里懒得出去闯荡;像她这样在外边闯荡惯了的,你叫她安宁待在家里她很难受的不行。
我们都在羡慕别人,哪里知道自己也在被别人羡慕。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乒乓球初级爱好者,写作初级爱好者。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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