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地上望星空
窑洞文化撞击企业家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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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程、美团、今日头条，沈南鹏在这些人生不同的创业和投资阶段，都分别学到了什么？
数学系背景和华尔街的专业训练，并没有将沈南鹏推向纯粹财务领域的工作；携程、如家的历练也没能让沈南鹏走上传统创业者的道路。美团、字节等市值（估值）千亿美金的巨头背后，都有红杉和沈南鹏的身影。沈南鹏从携程、美团、字节这3家企业的成长历程中，观察到了一家企业从初创，到成为巨头，创业者最需要具备的几项品质。1.坚韧，创业是一个长跑而不是一个短跑，甚至可能是一个长征。以下是沈南鹏分享的精彩内容，投资人说整理编辑撰稿，与大家共勉：“投资人说”尊重每一个有价值的认知，并希望这些深度思想被更多人看见。今天有机会跟大家分享我自己过去十几年里面在中国创业以及投资的一些心得。我想围绕一个关键词来跟大家分享，就是创业精神（entrepreneurship）。这个词大概在20年以前的硅谷，大多数人都会提。但重要的是，创业精神的背后，最重要的是什么？
其实我一直在问自己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会变成了活跃的投资人？这就要回到我在美国念研究生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开始接触科技行业，也有机会去了解硅谷。最重要的机会是在1994年，我有幸从美国回到了香港，那个时候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投资银行，一个四平八稳、给别人打工的工作。但在回香港参加投行之前，有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要放弃美国华尔街的工作，回到香港来？当时我看到了一篇文章，那篇文章我至今都印象深刻。是那篇文章，让我最终下决心一定要回国。那篇文章是1994年5月时代杂志的封面《The Making of Economy Goins》。现在我们看经济发展已经非常蓬勃，但当时，这句话恐怕还有争议。看到这句话，我心潮澎湃。虽然我不确定自己的未来，到底会是在投资银行工作还是做其他的事情。但这句话是一个感召。它感召我回到香港，回到中国，这样一个可以做出一片天地的地方。这就是一种担当，一种把我人生未来的20年，30年和祖国连接在一起的担当。可能很多人都知道，我人生第二个重大转折是1999年，我和几位好朋友创办携程网。因为其实投资银行是一份不错的工作，而且我以前也没有技术背景，互联网离我稍微远了一点。那么是什么原因让我做出了一个看似不可思议的职业转折呢？我在那段时间里，经常会到美国去跟我硅谷的朋友们交流，有一次交流让我倍受刺激。那一天是1999年的7月4日，美国独立日。我们去了一个朋友的新家。我们当时站在一个小山坡上，能够看到硅谷每个小镇都在放烟花。过去的计算机硬件、软件行业，现在的电子商务、搜索引擎等，互联网将硅谷提到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朋友的回答让我很震撼。于是我开始思考，美国的互联网到底做了什么，让硅谷变得如此繁荣？当时我去了解美国互联网，看到美国有这样一家公司叫Expedia，已经很成功的旅游服务公司。我想，既然在美国能够成功，为什么中国不能成功呢？哪怕我们学习美国的现有模式，我们也应该做一个中国的Expedia。我当时跟很多投资人讲，我为什么做旅游，其实非常简单。事实上，我当时也没想到，中国的旅游市场发展潜力这么大。在2017年的时候，我们创办的携程，市值超过了我们的偶像Expedia。在创业早期，一定会遇到很多困难。1999年携程网刚成立，大家还不习惯电子商务，不习惯在线沟通，很多用户还是习惯用电话这种传统方式。于是我们从呼叫中心开始，从简单的酒店预订开始，后来逐渐升级到机票预订、旅行套餐预订等。我记得在2000年的时候，是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因为公司刚成立一年多，也得到了一些风险投资的支持。但当时也是互联网泡沫最高的时候。互联网很快从一个热门行业，一下变成了大家唯恐避之不及的行业，都认为互联网没有什么前途。那时候我们的员工情绪也很低落，大家好像都看不到方向，公司里讨论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公司什么时候能赚到钱。虽然当时的携程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但是我们确实花了三年时间才达到真正盈亏平衡点。在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携程很难真正赢得市场和合作伙伴的信任，这需要一个过程，这时候，就需要创始人的坚持。记得当时我们想和东方航空谈合作，因为他们的会员，很多都会订酒店。如果是今天携程和他们合作，应该很容易就能谈下来，但当时我们和东方航空谈了整整6个月，从部门经理开始，一级一级谈。这很容易理解。任何一家大企业都会认为，你是一个初创企业，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合作，你能给我带来多少价值？这样的闭门羹，每个初创企业都一定会经历。作为创业者，需要的就是在一次次的闭门羹之后，还能坚持敲开下一家合作伙伴的大门。讲完了携程的故事，接下来我再分享两个我们过去十几年，在中国投资的两家公司的故事。很多创业者可能现在很成功，但过去其实经历了非常多的磨难，甚至连续几次都创业失败，这件事非常正常。我们都知道，今天中国最大的本地服务公司是美团，每天在美团都会有2000多万的餐厅预订、外卖订单，甚至垄断了中国电影票市场接近一半的交易量。要知道，美团是2011年才成立的，至今也只有短短10年。美团，并不是王兴的第一次创业。在美团之前，他曾经尝试过两次。第一个公司，他想学习Facebook。那是在2002年的时候，当时Facebook刚刚推出不到一年，他做了很多的尝试，但发现中国的客户还不成熟，所以这个公司从来也没有能够真正的开业。但王兴不放弃，他又做了第二个项目，饭否网，对标美国的推特。但很遗憾，由于内容管理没做好，饭否也没做起来，不到一年也关掉了。我想，那段时间，王兴一定是很低落的，但是他很快就振作起来，他做了第三次创业，就是今天的美团网。我2002年时就认识了王兴，他当时刚刚从美国回来不到一年多，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小伙子。我俩聊了半个小时，他和我说了他的项目，我告诉他，你的想法可能还不够成熟，商业模式也还不是特别完善，但这个年轻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当饭否失败时候，我们又聊了一次，同样的对话，我发现他比以前成熟了很多。这样的成熟，恐怕是你在微软工作5年、10年也未必有的。因为他曾经有过失败，曾经看到公司最后不得不被关掉，也看到过他的员工有些只能离他而去。所以他对创业里面的哪些东西是重要的，哪些东西是需要放弃的，一定比很多人有更深的认识。更重要的是，不管他做什么，我都知道，他一定会有很强的持续作战能力，他有一种坚持，这非常重要。从现在回看当年，我们在投资美团的时候，其实我们的决策未必有那么理性。美国的groupon当年已经是团购网站的巨头，美团不一定能在当年「千团大战」中跑出来。其实我们知道，当时的王兴，对于投资人的很多问题也没有答案，但我们还是投了，我们投的就是他不屈不挠的一种精神。这就是创业和早期投资最有魅力的地方。我们去赌一个甚至不是所在行业的先行者的人，相信他在行业中，能够找到最好的商业模式。现在的美团已经非常成功，他花了8年时间，就做到了携程花了17年才做到的事（300亿美金市值）。美团和王兴教会了我什么？就是一个创业者要不断的去承担风险。创业一定要承担风险。这是创业精神里面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如果今天的美团，仅仅是中国版的groupon，那么它就绝对没有今天这么大。美团在变成中国市场团购第一的时候，他没有停下来，他进一步做了外卖。当时外卖的市场竞争也很激烈，已经有很多公司在做，也很有很多不确定性。但作为一个优秀的创业者，一个企业家，他有这样的雄心，有这样的担当。他说：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我们要让中国人吃的更好，包括送餐和外卖。在美团之前，整个中国市场，外卖在餐饮中的比例不到1%，而今天已经超过了10%。外卖已经改变了我们中国人的饮食习惯。我们当然要感谢互联网，但我们更要感谢这批创业者。因为通过他们的推出的创新的服务，让大家知道除了去餐厅吃饭或者回家做饭之外，还能很方便的点外卖，并且品质也非常高，这种服务在中国已经非常普及。今天中国的外卖市场远超美国。美国也有人做外卖，但市场规模只有我们的十分之一。这就是中国人的独特智慧，开始学习美国的商业模式，但很快根据中国的情况，走出了自己的路。我们愿意创新，敢于创新，敢于承担风险，不会在某一步上面停下来。我的答案是，一次失败并不能说明什么，任何企业的成功，都是不断的敢于去做，承担风险，去坚持。如果王兴没有去做外卖，没有去做现在的酒店，包括电影票的预定。他就不会成为今天的王兴，美团也不会成为今天的美团。最后一个故事是我们投的另外一家企业，叫字节跳动（今日头条）。张一鸣和王兴一样，俩人都是福建老乡。在我认识张一鸣的时候，其实心里也没底，因为他要做的事情，在过去没有人做过，包括美国人。他想通过互联网把新闻、故事、图片聚集在一起，根据每个人的不同喜好推给你。这样的做法在美国都没有尝试。同样的，张一鸣在这以前，也尝试过两次创业，一次创业他是主要参与者。第二次创业他是公司的创始人兼ceo。但两家公司都不太成功，第一家公司卖掉了，第二家公司做不下去了。当张一鸣站在我面前时，我感受到了他有着一种和王兴身上一样的执着，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精神。但我当时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我在他第一次融资时候拒绝了他。为什么呢？因为当时我们做了非常详尽的调查，去拜访了很多他的竞争对手。当时，所有大公司都要做这个产品，腾讯、新浪、搜狐等等都要做，我们讨论认为，这个市场竞争太激烈了，你一家小公司，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投资人有时候太过于理性，我们甚至去了解了在每家公司里面，到底是哪一位高管去牵头做这个事情，我们比较了他们的能力。但张一鸣在后面的9个月的时间里，证明了我们是错的。我相信所有的创业者都会遇到相同的问题，你一定会有对手，而且对手可能是巨头，是那些已经成功的大公司，他们都会来抢你的饭碗。如果你是一个没有准备好，没有担当，不愿意承担风险的创业者，那你的答案可能就是，自己没办法应对这样的竞争。他认为他的产品是独特的，它的搜索引擎，它的算法比别人好。事实也证明他是对的。在错过今日头条第一轮融资9个月之后，他们产品的日活已经超过了500万。现在的今日头条我们都知道，已经是中国最大的聚合媒体平台，每个用户每天在今日头条上会花费超过70分钟。有自己的独特产品固然很重要，但同时，他也要能够勇敢的直面对手的竞争。在字节的这几年里，张一鸣也从一个技术人，成长成了全方位的创业者，这是我们每个创业者都需要的成长经历。之前我问他，你能卖广告吗？你做的是媒体，你知道怎么在中国把媒体做好吗？在开始时，今日头条从来没有卖过一条广告，但他们今天有一支超过千人的广告团队，广告规模仅次于微信。这是他在过去几年创业历程中，走过的非常重要的学习经历。每个创业者在最开始的时候，会面对很多不确定性，但只要你去经历，去学习，愿意去承担风险，有担当。那么我相信你在多年以后，会变成一个很与众不同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