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果园

大哥的果园

李广生

昨天是芒种节气，到大哥的果园转了一圈。

芒种之“芒”，据说指的是有芒的庄稼，比如小麦。芒种是它们成熟的时节。依我看，芒者忙也，正是农民最忙的日子。

大哥在果园门口磨石头，他说那是一块三峡石。黑底，白纹，纹路有点乱，成色一般。大哥是木匠，做个桌椅板凳，包括大件家具，样样在行。手艺没的说，三里五村都知道，口碑不错。工业化大规模家具生产，让他的木匠手艺失去用武之地。如今，他改行做了石匠。

日子好了，人们开始各种各样的玩，玩石头便是其中一种。家乡出产两种奇石，一名金海石，一名轩辕石。金海石看的是花纹，轩辕石看的是造型。曾经一段时间，河套里、山沟里，到处是找石头的人，拎着一把小喷壶，风尘仆仆的，寻宝一样。得到一块好石头，还要经过切割、修形、打磨、抛光、配座等一系列加工，才能变成一件艺术品，或收藏或赏玩或出售。

大哥不去捡石头，也不买卖石头，他负责加工，也就是打磨、抛光和配座，挣一点加工费，辛苦钱。在奇石这个产业链中，他位于最底层。别人跟他说，一块石头，百八十块钱买来的，经过他的加工，几千块钱卖出去，身不动膀不摇，赚了一大笔。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不公平，毕竟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却只得到一点点加工费。打磨配座，不仅是力气活，又脏又累，还是技术活，需要手艺的。可是，力气和手艺，现在都不值钱，没办法。

大嫂没在果园，到另外一块地里，给桃子套袋去了。平谷大桃，可谓世界驰名，好看更好吃。可有谁知道，每一颗大桃，都凝聚着桃农的辛勤劳动。剪枝、施肥、浇水、除虫、疏花、梳果、套袋、采摘……几个月的时间，桃农吃在地里、住在地里、起早贪黑、没有片刻闲暇。风调雨顺尚好，来个极端天气，比如大风或冰雹，那就都完蛋了，一年白忙活，哭都没处哭。“平谷大桃那么有名，桃农都发财了吧？”朋友这样问我。我笑了，不知如何回答，以他们付出的劳动而言，他们应该发财，但是……我只好说，你轻轻松松一个月的工资，够他在地里蹦跶一年的收入。

大哥的果园里有桃树、杏树、李子树。红杏即将成熟，一串串挂在枝头，绿叶掩映之下，煞是好看。漫步于树下，鸟鸣啁啾，凉风习习，伸手摘下一颗红杏，掌心一擦，放入口中，甜中带酸，唇齿生津，好吃，惬意。

销售的难题又摆在面前。大桃和红杏这类水果，搁不住，一两天就软了，没人要了，只能扔。心疼也没办法。这个时候是大嫂最忙的时候，不但要下地干活，还要早出晚归、走街串巷。一大早起来，摘两框杏，骑车来到市场，一直要卖到中午，经常的连饭都吃不上。下午再摘两筐，躲在某个地方，卖东西跟做贼似的，等待下班的人，还有吃饱喝足了出来遛弯的人，天大黑了才能回家。就这样，也买不了几个钱。

大哥大嫂都是年过花甲的人了。这个年纪在体制内，是要安度晚年的，吃点喝点，玩点乐点，全国各地走走转转，可他们还在没日没夜的干。很少听见他们抱怨，因为他们是农民。明天是高考的日子，万千学子走进考场，全国人民为他们加油。高考能够改变命运吗？或许更多的人是希望借此改变身份。

天气格外好，白云，蓝天，要不是因为日头有点毒，真可以说秋高气爽了。明天会更好。我忽然想到了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