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性的遗留
我知道,吃素食有很多“高大上”的理由。卡夫卡开始吃素后,来到一家水族馆,面对一群游来游去的鱼,温柔地说:“现在我可以平静地看你们了,我再也不吃你们了。”我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卡夫卡当初说这番话时的满腔柔情。但是,我却并不茹素,相反,我的胃口却像个野蛮人,无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想吃一吃。我觉得自己和英国17世纪作家托马斯·勃朗臭味相投:“我的气质广溥,与一切为伍,同情一切。我无反感,或者说怪癖,无论对饮食、情绪、气候,莫不如此。法国人吃蛙、蜗牛和名叫'蛙凳’的菌,犹太人吃蝗虫、蚱蜢,我都不以为怪;我既然生活在他们中间,我也和他们一起吃这些食物,我发现这些食物同样也合我的胃口。”
狗肉我也爱吃。当然我也知道,狗作为一种动物,“地位”可能有点特殊,因为据说狗是唯一爱你胜过爱它自己的动物。但是,如果心肠一直软下来,那么值得可怜的动物实在太多了。比如牛,据说被杀之前会大滴大滴地淌眼泪。即使是宰杀一条生命力比较旺盛的黑鱼,看到流了那么多血它还不死,我也于心不忍。然而,只要一想到生物学中“食物链”这个概念,我也可以像卡夫卡那样平静地面对它们:在我死后归于尘土,我也将成为你们的营养。
反省自己对待动物的这种矛盾心情,我认为这也许就是所谓“蛮性的遗留”。韩国人杀狗,日本人捕鲸,英国人狩猎,这都是蛮性的遗留。这种蛮性,也许会让人恋恋不舍,并且,也许有可能是对所谓的文明社会的一种补救,比如梅里美笔下的“卡门”和“高龙巴”,这两个充满野性的女子,表现出了比文明人更高的道德。
我相信,人类最终是会吃素的,正如作家辛格所说,“大家总拿人类自古就吃肉来做继续吃荤的借口,若照这个逻辑来推论,那应该也不能阻止人类互相残杀,因为自古人类便一直这样做”。但是,消除“蛮性的遗留”的方法,可以温和一点。英国政府立法,从2005年2月18日起,狩猎者不可借助于猎狗打猎,这无疑使得这项运动的乐趣大为下降。(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