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战:东晋立国(2)阴差阳错的登陆时机,垂死病人的特殊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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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陈敏这么一块料不可能有未来,周玘、顾荣等人其实早就开始思考出路,华谭的那封信成为了下定决心的催化剂。(周玘、顾荣之徒常惧祸败,又得谭书,皆有惭色)

最终江东的同志们派使者密报镇寿春的扬州都督刘准,劝其派兵灭陈敏,江东同志们作为内应准备反水了。

刘准随后派扬州刺史刘机等领兵攻打历阳郡,陈敏派弟弟陈昶及将军钱广到乌江对抗刘机。

结果周玘策反老乡钱广杀了陈昶。(钱广家在长城,玘乡人也,玘潜使图昶)

虽然南人此时已经开始出现策反苗头了,但陈敏仍然相信自己的亲家甘卓,给他配备了大规模的军备物资讨伐钱广。(敏仍遣甘卓出横江,坚甲利器,尽以委之)

结果甘卓被顾荣和周玘再次策反。(玘、荣又说甘卓,卓遂背敏)

不再相信任何人的陈敏亲率万人来战倒戈的甘卓,顾荣阵前挥羽扇下达总攻命令,陈敏部被打的溃不成军,陈敏单骑北逃途中被杀,陈氏被灭族。

南联盟凭一己之力搞定了咋咋呼呼的陈敏割据势力。

在策反甘卓的过程中,史料中相当重要的记载了江南土豪们的想法,顾荣是这么说的:本来咱们的打算,是如果江东共和国有希望建立起来,咱们就共同成就这个事,但现在兄弟你看这事有戏吗?(荣私于卓曰:'若江东之事可济,当共成之。然卿观事势当有济理不?)

陈敏不是这块料啊!而且其子弟也不尊重咱们的既得利益,必败无疑。(敏既常才,本无大略,政令反覆,计无所定,然其子弟各已骄矜,其败必矣)

我们现在跟着他混,他日江西诸军将我们的首级打包洛阳时快递上写着反贼“顾荣甘卓”之首,咱就失足千古啦!(而吾等安然受其官禄,事败之日,使江西诸军函首送洛,题曰逆贼顾荣、甘卓之首,岂惟一身颠覆,辱及万世,可不图之)

这里面,顾荣其实表达了一个潜台词:人家江南确实有过闹独立的心思。若江东之事可济,当共成之

但是,要看形势。然卿观事势当有济理不?

这个形势有赖于两点:

1、领头的人是不是那块料。

陈敏明显不是那意思。

既不是乱世英雄,又没有高级成分的政治号召。(敏既常才,本无大略

2、我们的利益能不能够得到比之前20年更加美好的出路。

陈敏的家族在利益上和我们是零和博弈,并不尊重我们。(然其子弟各已骄矜

这也就意味着此时的“事势不当济”。

陈敏被干掉后,江东贵族们面临着敢问路在何方的关键抉择。

摆在他们面前关键利益点实际上只有一个,就是固有的江东贵族利益不能受损害。

达成这个关键利益点需要两方面:

1、江东不能出现大规模的战乱,所有的斗争级别必须局限在江东各地豪族所能控制的范围内。

陈敏被平的307年时,石勒和王弥都已经开始撒开丫子了,司马越出镇许昌,中原已经乱成一地鸡毛了,大量的坞堡组织体开始出现,河南河北各地的旧有士族力量被伤害,这是江东贵族们所不愿意看到的。

2、江东的权力结构不能出现巨大变动,决不能允许一股新的力量兴起做大,以免将来损害其他贵族的固有利益。

陈敏这种不讲规矩的“寒门”绝对不能再给机会!

还没等江东的这帮士族们有下一步的想法,司马越那已经出招了,对这帮投诚的江南人并不信任,征调顾荣等人入朝。(事平,还吴。永嘉初,征拜侍中;召拜尚书郎,与荣同赴洛)

其实就是扣你这帮江东豪族去做人质。

这帮江东高干团本来都同意了,决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感动下司马越,洗刷一下自己从贼一年的污点,但来到彭城后不断接到国际新闻,天下已经崩盘,司马家每年过的都跟王小二一样,然后决定先等等再看看形势,结果裴盾收到了妹夫司马越的来信:要是顾荣这帮在那观望犹豫,就都绑了给我送过来。(至徐州,闻乱日甚,将不行。会刺史裴盾得东海王越书,若荣等顾望,以军礼发遣)

摸到小道消息的江东高干团纷纷扔了辎重行李做小船一日一夜狂奔三百里回了老家。(乃与荣及陆玩等各解船弃车牛,一日一夜行三百里,得还扬州)

这个政治表态相当不好,相当于撕破脸了。

仅仅一个季度后,江东贵族们迎来了一个相当敏感的政治信号,当年七月,司马睿得到都督扬州江南诸军事的官方任命。

九月一日,司马睿王导组合渡江至建邺。

司马睿是不是瞄准他们来的呢?

最开始一段时间,江东群豪极度紧张,根本不和司马睿有任何的接触。(及徙镇建康,吴人不附,居月余,士庶莫有至者)

但在仔细观察后,江东群豪得到了一个结论:司马越的这个部署不是冲他们来的!

这哥俩南渡是自身难保的泥菩萨过江,司马越现在根本顾不上找茬江东贵族的不定调遣,而是要将眼光对准此时镇寿春的镇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周馥。

这位周馥,是当年协同平吴的扬州刺史周浚的从弟,最早江东群豪准备叛变陈敏时是给当时的扬州一把手刘准报的信,但没多久因为刘准实在太废物,周馥接替刘准来处理扬州的乱摊子。(帝还宫,出为平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代刘准为镇东将军,与周玘等讨陈敏,灭之,以功封永宁伯)

周馥上任后协同江南群豪们平灭了陈敏之乱,手里有了兵后开始暴露了本来面目。

司马越很快收到消息,周馥对自己的独揽朝政很不爽,经常发表不满言论,而且大哥情绪相当激动,司马越颇为忌惮这个镇寿春的异己。(馥自经世故,每欲维正朝迁,忠情恳至。以东海王越不尽臣节,每言论厉然,越深惮之)

在周馥公然不满自己,江南高门的人质又没有抓到的情况下,司马越非常担心南方再次独立出去,于是赶快将司马睿派过了江,抢在周馥和江东土豪们自己动想法之前填补江东的权力空白。

此时此刻,我们再捋一下江东豪族的心理动态:

1、他们的终极目标,是保存自己的本土利益不受损并发扬光大。

2、他们目前缺乏独自建立江南共和国的底气,不然不会曾经跟陈敏混在一起,也不会一度答应司马越的征召。

无论是面对西晋将来的讨伐,还是自己建立政权后“散装江东”的难以整合,江南豪族圈都没有足够的底气。

当时江东群豪最好的出路:其实是借助传统权威的西晋招牌去发挥社会号召对本土进行稳定和凝聚。

像陈敏那种自封的都督江东诸军事、大司马、楚公的形式,在社会号召公信力上是狗屁不通的。

华谭的那封鄙视信简直是不带脏字的通篇骂街,那家伙时隔一千七百年我都觉得又损又还不了嘴。

但是,像西晋官方授予的那种社会公认的“镇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这种地方实权派的官职西晋又绝不可能授予江南士族,那都是宗室和北方高门的保留岗位。

你们永远不是人家的自己人!

所以,最好的出路,是拥戴上述拥有这种政治资源的宗室和北方高门,然后继续自己江东自治的路线为妙。

此时,扬州目前有两个西晋朝廷委派的地方代言人。

一个是镇寿春的周馥,手里有部队。

一个是刚渡江的泥菩萨司马睿,几乎是光杆司令,啥都没有。

一比较,发现司马睿弱的是那么可爱!

司马睿和王导的这个“王与马”组合,基本上满足了江东贵族的所有潜在利益点:

同阶级,弱实力,好态度。

1、先说同阶级。

司马睿和王导都是贵族上品,那家族名号扔出来都是一大串,在成份上算是全国第一等。

江东贵族们则是当地第一等,但放在全国就谈不上顶级了,通常不太好意思张嘴。

不过双方有交集。

280年晋刚刚灭吴时,代表人物顾荣就与陆机、陆云兄弟进京号称'洛阳三俊'了,在洛阳曾历任尚书郎、太子中舍人等官职,后面非常关键的南北调和点之一的纪瞻曾被司马冏起用任东阁祭酒,虽然都没混的多成功,但和北方高门是有大量交集的。

广陵人的华谭在那封鄙视信中写的重要论据是“威震丹阳,擒寇建邺,而诸贤何颜见中州之士邪?”

看似南北间曾经是不同国家,双方老死不相往来,但实际上,双方都是世家大族的阶级,都是同样的家族利益。

这也导致了长江两岸的隔阂并没有那么大。

这一点其实就好比今天各国间哪怕不同语言,不同人种,但顶层精英家庭间的共同语言,实际上远远比跟本国中产和底层的多,比如李嘉诚和比尔盖茨的共同话题与合作机会绝对要比各自跟本国99.999%的人多。

再加上当时西晋的那种谈玄论道和奢靡浮华的风气特别直击人性弱点:比着浪嘛!带我装X带我飞嘛!

所以江东贵族们从心底,对洛阳的顶级贵族们是神往的,是羡慕的,乃至很多生活做派都在效仿洛阳贵族们。

也嗑药,也炫富,也奢靡,也玄谈。

比如说在平灭陈敏后,顾荣等人被司马越征召,在路上,同志们那是大开洛阳最流行的清谈辩论会打发时间的。(召拜尚书郎,与荣同赴洛,在途共论《易》太极。荣曰:'太极者,盖谓混沌之时曚昧未分···瞻曰:'昔疱牺画八卦,阴阳之理尽矣···若必有父母,非天地其孰在?荣遂止)

价值观一旦容易调和,也就意味着双方是存在着巨大破冰空间的。

再说句题外话,文化和价值观的引导真的超级重要!有的直指人劣根性的嗑药、奢靡、黄赌的社会风气是一定要彻底打掉的!

那东西只要放开了就是洪水猛兽!禁不住的!

西晋的那堆炉灰渣子最后就又全都移植到江东了,相反在西北凉州,由于没有顶层的“时尚引领”,人家就本着务实的角度往前缓缓发展,小小的体量在百年后抱出来了太多令人感动的文明传承伟大成果。

2、再来说弱实力。

司马睿虽然是司马家贵族,但并非是司马昭那一脉的,你的权威因此有限,尤其号召此时半国外的江东。

琅琊国不小,但实力非常一般;而且你前面干的镇守徐州的岗位,但徐州兵都被司马越收走打大牌去了。

王导是顶级高门的琅琊王家代表,但他此时跟司马睿一样,并没有什么硬性班底跟过长江。

这对“王与马”的徒有其名,使得他们客观的展现了自己人畜无害的一面:你们不要担心,我仅仅是司马家在江东的代言人。

3、最重要的一点,好态度。

“王马”组合来到江东后,迅速的让所有人感受到了可以合作的政策开放性。

要特别说说东晋开国的总设计师,王导了。

琅琊王氏一门俊杰人才甚多,王导是王览嫡孙,这孩子年少时就风姿飘逸,自带家传渊源的玄学气质。

十四岁时,陈留高士张公在见到他后大奇,对他哥王敦说:“这个孩子的容貌气度,将来是当宰相的材料。”

王导成人后被多次任命官职但都不去上任,直到后来司马越在尘埃中站到了最后,王导出仕参了司马越的军事。

八王之乱后,王导在洛阳开始被家族安排跟定琅琊王司马睿,随后劝他就任藩国巩固老家基本盘。

随后司马睿人生发迹的每一步,无论是出镇下邳还是渡江建邺,王导全部参与并担纲了总设计师。

王导来到江东后,从三个方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第一,合作共荣。

史书上说“王与马”登陆南京后,连着一个多月没人搭理,王导比较担心,恰逢王敦来扬州,于是王导和王敦商量:这位琅琊王没啥咖位,哥哥您已经海内知名,实力雄厚,应该当当背景光。随后是王导攒局,搞了次大游行,给司马睿安排了威严盛大的仪仗,王导和王敦等名流大咖骑马侍从旁边,唬的纪瞻、顾荣等江东贵族纷纷在道边行礼。(及徙镇建康,吴人不附,居月余,士庶莫有至者,导患之。会敦来朝,导谓之曰:'琅邪王仁德虽厚,而名论犹轻。兄威风已振,宜有以匡济者。'会三月上巳,帝亲观禊,乘肩舆,具威仪,敦、导及诸名胜皆骑从。吴人纪瞻、顾荣,皆江南之望,窃觇之,见其如此,咸惊惧,乃相率拜于道左)

广告打完后,王导跟司马睿说:现在我们应该降低姿态,拿下顾荣、贺循这二位江南首望,这都是地头蛇,咱们要结交示好,收服人心,他们两人来了,就没有不来的人了。

随后司马睿派王导去请这二位,自此司马睿集团开始慢慢在江东站稳脚跟。(帝乃使导躬造循、荣,二人皆应命而至,由是吴会风靡,百姓归心焉。自此之后,渐相崇奉,君臣之礼始定)

这是司马睿集团立足江东最脍炙人口的一个故事。

很遗憾,是编出来的。

都是贵族,什么场面没见过,你们簇拥他我们就傻了?还路边相拜?我们没有面子吗?

这段《王导传》中的记载是编出来的,原因有二:

1、时间对不上。记载中,司马睿到了南京“居月余”后仍然“士庶莫有至者”,随后就“会三月上巳”了。

司马睿是307年九月初一到的南京,“居月余”后应该是十月,三月上巳节都是半年后的事了。

2、人物对不上。此时是308年3月,王导求救的背景光,所谓“威风已振”的王敦此时并不在扬州,而是在洛阳。

永嘉初年,王敦由青州刺史任上回到洛阳干中书监,309年三月,司马越从荥阳突然袭击来到了洛阳,此时“半仙儿”的王敦还发表了司马越要杀人的预言,司马越洛阳搞完小型政变后才将王敦封的扬州刺史,而且王敦早年间也根本谈不上什么“威风已振”,一年后还差点让人家当鸡宰,一看就是后面牵强附会写上去的。(永嘉初,征为中书监。于时天下大乱,敦悉以公主时侍婢百余人配给将士,金银宝物散之于众,单车还洛。东海王越自荥阳来朝,敦谓所亲曰:'今威权悉在太傅,而选用表情,尚书犹以旧制裁之,太傅今至,必有诛罚。'俄而越收中书令缪播等十余人杀之。越以敦为扬州刺史)

史书中又是用后面权倾荆州的王敦做背景光,又是导演这种公关事件,无非是想说明两个问题:

1、司马睿是真的光杆司令,狗屁没有。

2、王导在这段关系中是主导作用。

史书中,王导劝司马睿要放低姿态,以及王导亲自去请顾荣与贺循的描写大概率是真的。

因为在顾荣、纪瞻等人的本传中有很多“王与马”低姿态的描写,以顾荣举例:司马睿镇江东后以顾荣为军司加散骑常侍,凡所谋画,全都要咨询顾荣。(元帝镇江东,以荣为军司,加散骑常侍,凡所谋画,皆以谘焉)

这还不算啥,顾荣仅仅一封推荐信,就从司马睿那批下来了陆晔、甘卓、殷祐等八位大族子弟的编制,基本上是说啥听啥的给面子。(时南土之士未尽才用,荣又言:'陆士光贞正清贵,金玉其质;甘季思忠款尽诚,胆干殊快;殷庆元质略有明规,文武可施用;荣族兄公让明亮守节,困不易操;会稽杨彦明、谢行言皆服膺儒教,足为公望;贺生沈潜,青云之士;陶恭兄弟才干虽少,实事极佳。凡此诸人,皆南金也。'书奏,皆纳之)

王导在南北和衷共济上面可不仅仅是表姿态那么简单,他非常识时务的尊重了双方各自的利益,作为超级粘合剂把南北两方面拢到一起。

后面王导出任扬州刺史时,数百宾客前来道贺,王导长袖善舞,人人尽欢。

只有临海郡一位任姓客人和几位胡僧到最后仍未得到招待。

王导发现后找机会走到任氏身边说:“您今天来我这了,那临海无贤了。

一句话搞定任氏后,王导又走到胡僧面前,弹着手指说:“兰闍,兰闍!”(具体这是啥意思没查到,咱就理解成双手合十对僧人称“阿弥陀佛”就成了)

群僧俱笑。

同样是王导任扬州刺史时,曾派遣八部从事到各郡任职考察,回来以后,大家一起向王导进行汇报。

各部从事们纷纷汇报各地郡守的优劣,轮到顾家的顾和时,唯独他没有发言。

王导问顾和:“你咋不说话呢?”

顾和回答说:“领导你辅政,最好宁让吞舟之鱼漏网,也别满世界瞎八卦去!(明公作辅,宁使网漏吞舟,何缘采听风闻,以察察为政)

瞅瞅!多狂的话啊!

王导却赞叹表示你说的对。(导咨嗟称善)

顾和作为下级,在用一种非常没有礼貌的方式提醒王导的权力边界。

各地自有各地的土皇帝,底下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可贵的是王导后面的态度。

这种气度是很难得的,东晋门阀政治接第二棒的掌门人颍川庾亮就没这两下子,王导夏天看庾亮办公时太玩命于是对庾亮说:大热天的,可以大略从简。(暑,可小简之)

庾亮说:您从简了,对天下不见得是好事。(公之遗事,天下亦未以为允)

庾亮后来就因为性格刚强管的太宽逼反了苏峻闯了大乱子。

当时王导在刚刚建立的东晋政权中意味着什么呢?

史载王导辅政,主旨就是无为而治不得罪人,朝野上下将王导比作管仲。(时荆扬晏安,户口殷实,导为政务在清静,每劝帝克己励节,匡主宁邦。于是尤见委杖,情好日隆,朝野倾心,号为'仲父')

在这里要特别说一下,并不是说管仲也是“政务在清静,每劝帝克己励节”的政治方针,人家管仲在治国上甩他好几条街,那是咱丞相才有的高级别。

王导和管仲比较相似的地方在于两人都对人性的把控上相当高端,而且将他比作管仲的最重要原因,是说他的历史贡献。

当年孔老夫子说:没有管仲尊王攘夷维护天下,咱们现在早就文明断绝,披发左衽的做野人了!(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王导在这个胡马南下的历史时刻,一定程度上也是这样的文明保护人角色。

王导晚年时,很多事情就是签字挑勾,一边挑勾一边叹气道:都说我得过且过糊里糊涂,将来你们会怀念这份糊里糊涂的。(人言我愦愦,后人当思此愦愦)

王导的做法对吗?

如果从正统思维上看,谈不上是什么能臣。

各种妥协而已。

但时代到了那个风口浪尖上,北方一片糜烂,南方地头蛇们警戒心极高,在那个畸形的乱世,王导的做法,却堪称唯一的抢救正解。

如果北方顶级贵族不放低姿态主动和衷共济,南人不一定会让你顺利过江形成政治号召力。

如果司马睿体制进入江东后无法形成政治号召力,南方地头蛇散沙化,很有可能南方也无法避免的和北方一样走进坞堡时代。

如果北人南下后牛X轰轰,在胡马渡江前,也许南北就爆发大内战了,也就谈不上后面的整合多方势力守住淮河一线了。

当人已经病危时,你的治疗就不能按照常理出牌了,你需要让他先缓过这口气,集中所有生命力面对最危险的敌人。

王导尽了最大的努力调和了南北间的利益差距,为司马睿这杆风雨飘摇的小旗聚拢了几乎所有当时能团结过来的力量,并分门别类的进行了安放。

北士桓彝(东晋中期主角的父亲)逃到江东时,看到司马睿势力单薄几乎绝望了,对周顗说:“我因为中原大乱,所以想到江南寻个安身立命之地,不料朝廷在这也是个要死的节奏,咋弱成了这个德行啊!(我以中州多故,来此欲求全活,而寡弱如此,将何以济!忧惧不乐)

但当他见到王导后,他开始生出信心,道:“我见到了江左管仲,就不再忧虑了,我又能喝酒玄谈了。”(往见导,极谈世事,还,谓顗曰:向见管夷吾,无复忧矣)

桓彝的态度,是很多北人的大体态度。

全都是在没有希望的时候,看到了灯塔。

但是,桓彝的那句话又说出了一份现实:就是司马睿王导的实力弱到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任何时候,都是腰包鼓拳头大的人才有话语权,王导一个劲的讨好江南豪族的原因也源于此。

但是疑问来了,所谓的东晋门阀政治,执牛耳的全都是北方高门。

这就相当神奇了。

不应该是地头蛇的南人最终控制住东晋这个花架子的朝堂吗?

咋最后成就了琅琊王氏、颍川庾氏、龙亢桓氏、陈郡谢氏、太原王氏这帮北方南下的外地高门呢?

狗屁没有的北人是如何完成了对地头蛇南人的阶级逆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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