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八水记(之六)：渼陂泛舟越千年
“青蛾皓齿在楼船，横笛短箫悲远天。春风自信牙樯动，迟日徐看锦缆牵。鱼吹细浪摇歌扇，燕蹴飞花落舞筵。不有小舟能荡浆，百壶那送酒如泉。”这是唐代著名诗人杜甫写的《城西陂泛舟》。城西陂即户县城西涝河边上的渼陂，极尽皇家生活之奢侈，由此可见当时的盛况。
并于杜甫游渼陂，民间有个生动有趣的传说：杜甫居长安十载，一天下着鹅毛大雪出游渼陂。遇一樵夫面对漫天大雪触景生情，想吟几句诗，可力不从心，对着天空张口道：“片片片片片片片。”这却引起杜甫诗兴，立即应和一句：“雪飞陂中形不见。”樵夫一听，好诗句呀！正好道出自己心中所想。他忽然转念一想，听人说大诗人杜甫常游渼陂，这位学士模样的人……便冲口问道：“莫非当朝杜少陵？”杜甫笑着答道：“然然然然然然然。”这一问一答便形成一首有趣的诗：片片片片片片片，雪飞陂中形不见。莫非当朝杜少陵，然然然然然然然。
雪停了，天晴了，杜甫来到渼陂左侧修竹环抱的学馆旁，隔窗见学生们俱在苦思冥想。原来先生去县城办事，给学生留下“雪压竹枝头点地”上联，要学生对下联。已过两个时辰，还无一人对就。忽然有一学生，看见窗外学士模样的人，脱口喊出：“先生在眼前，何必发熬煎。”众生蜂拥而出，要学士帮助。杜甫推托不了，便开口吟道：“师赴县城会群官，众生施礼把吾搬。雪压竹枝头点地，雨打荷叶面朝天。”一学生道：“学士吟和咏，众生敬又惊。想知名和姓，怎敢呼出声。”杜甫答道：“巩县吾祖居，京城杜少陵。出游渼陂地，联语迎众生。”大家愣了，原来这就是大诗人杜甫！
据《元和郡县志》载，汉武帝扩建上林苑后，关中八水尽入上林，渼陂“周围十四里”成为上林苑的一部分。渼陂当时称西陂，是上林苑十池之一。司马相如《上林赋》曰：“日出东沼，入乎西陂。”可见西陂之广阔。及至唐代，这里盛况仍然不减当年。达官显贵、文人雅士常来此泛舟游玩，著名诗人杜甫、岑参、韦庄等在他们的诗篇中留下了“波涛万顷堆琉璃”、“菱叶荷花静如拭”的美丽风光。宋代文豪苏轼在陕西做凤翔通判时，朋友送给他以美味著称的渼陂鱼，诗人自从离开南方后，多年没有吃到这样的好鱼了，饱食之后提笔挥就《渼陂鱼》，盛赞渼陂鱼之美。“元季以后，以陂鱼可治痔，游兵决陂取之，陂逐废，其地皆为水田。”清人冯壅笔下的渼陂，已经只有“稻花漠漠野田平”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有一喜爱古典文学的同学守仁君，西安交通大学毕业后分到当时的户县航校（今空军飞行学院），每逢节假便将户县的名胜古迹游了个遍，并邀我同游渼陂湖。当时的湖面不是很大，已成为村民的鱼塘。临村的地方建有码头，紧挨着是一空旷的广场。绿树生荫，景致宜人。湖里有个小岛，有小桥可通。岛上有座小院子，名为空翠堂。据说是北宋徽宗宣和四年，为纪念唐代大诗人杜甫而建，取杜甫《渼陂行》“丝管啁啾空翠来”之句得名。明嘉靖四十五年丙寅、崇祯十二年己卯、清康熙三十九年庚辰、雍正元年辛亥、清光绪九年癸未等年份多次重修，民国三十年又创建东殿。但我所看到的空翠堂只有几间土房，早就残破不堪，仅有几个女尼在此修行。
倒是湖边陂头村的东岳宫，建筑高大，雕梁画栋，还有几份庄严。
相传此为秦萯阳宫旧址，据《户县志·古迹》卷九记载：“秦萯阳宫，在县西三里，秦惠文王所造。秦王政九年，嫪毒作乱，夷族，迁太后于雍萯阳宫”。乃中国“冷宫”之鼻祖。村外还有周文王之父季历墓，周王季历是古公亶父的第三子，西伯侯姬昌的父亲。墓前有清乾隆年间陕西巡抚毕沅题书“周王季陵”石碑一通。当时就听说该村在县政府的支持下，要恢复过去的盛景，欲将此地打造成风景旅游区。
但等了多年也没有多大起色，大约是1990年代，我又来过一次，不但养鱼的湖已经干涸，且成为一处杂草众生的荒滩，慢慢就遗忘了这里。直到2017年，闻知昆明池、渼陂湖、秦岭国家植物园等西安三大公园在国庆期间集体亮相。其中渼陂湖再现泛舟盛景，将为西安又添一处优美的水生态景区。便欣然来此游览，尽管大片的区域还在建设，只有很小的部分开放，还是让我感到了惊讶。
首期开放的萯阳湖景区，位于渼陂湖水系生态文化区北部，与涝河紧密相连，占地面积约350余亩。是在充分挖掘秦汉古迹遗址、唐宋“三胜八景”历史文脉的基础上，分别建有云溪塔、云溪精舍、渼陂三堤、百步三桥、九女冢、河湾雪涛等景点，湖边设有亲水栈道及游船码头等休憩观湖场所。景区配置有银杏、水杉、芦苇等亲水类植物，湖中种植用以净化湖水的水草植被，形成自然生态的湖滨景观。
走进萯阳湖景区，不仅能看到优美的风景，更能感受到秦汉的遗存风韵。在叶子码头，还能见到传说中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的神兽——白泽。在仙阙亭，你可感受古诗中“水环竹饱幽莫比，中有仙阙凌云起”的意境。在河湾雪涛景区，修竹万株，绿波泛泛，四时风景各异。及至隆冬时分，待到大雪纷纷时，百顷雪涛，随风回荡，如银龙飞腾，如山谷玉倾，气势磅礴，怎能不令人神往期盼。
时隔一年之后，2018年9月19日，再次来到这里，环境更加优美，配套更加齐全，管理更加规范。这天秋雨霏霏，游人稀少，采风团一行绕湖而行，边走边谈随意安闲。几只白天鹅翩然而至，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园。游至河湾雪涛景区时，俄顷风云突变下起大雨。刚才还能望见的终南山了无踪迹，我们也只好上了观览车。此景正合杜甫《渼陂行》所述：“岑参兄弟皆好奇，携我远来游渼陂。天地黤惨忽异色，波涛万顷堆琉璃。”只见湖中的小岛，岸边的建筑，笼罩在漫天的薄雾中，似隐若现，恍如仙境，别有一番趣味。
据陪同的工作人员介绍，涝河渼陂湖水系生态修复工程是我省坚持柔性治水理念，重点打造的关中水系三大湖池之一，是西安市实施“五策治水”的具体实践，其最终目的是要将涝河打造成惠及人民群众的生态河、清水河、民生河。涝河渼陂湖水系生态修复工程由西安曲江新区和鄠邑区实施共建，主要包括涝河河道综合治理、渼陂湖水系生态文化修复两部分。其中西安渼陂湖水系生态文化区总体规划范围约9.75平方公里，修复后的渼陂湖水域面积将达到4180余亩。2016年5月修改工程启动以来，进展极为顺利，目前开放的水面300多亩，仅在2017年国庆节期间接待游客就超过20万人次。其影响已经远远超出了鄠邑区和西安市，成为全省坚持柔性治水理念的典范。
其实，这也是刚刚开始。按照西安市提出的“一年快速启动、三年效果初显、五年全面建成”的建设目标，整个修复项目统一规划，分期进行实施。近期正在建设的内容包括两大块：一是渼陂湖水系生态修复工程，遵循宜湿则湿、宜水则水的思路，按照少搬少迁、少占农田的原则，通过恢复蓄滞洪区、湿地、水田、草甸等水生态系统，形成生态水面面积4180亩，在长达4.9公里的范围内，打造“十里水乡”的生态格局。二是涝河平原段河道治理工程，按照“一轴五节点”、重点突出渼陂湖核心区和飞行学院周边河、堤、林、路综合治理的思路，对涝河平原段31.4公里进行全面治理，建设峪口水源保护区、天桥湖、渼陂湖、学院生态林带和涝渭河口湿地共5个节点，可形成河道水面2168亩。通过湖泊、湿地和蓄滞洪区建设，恢复涝河渼陂湖水系的水生态环境。
中远期建设内容是完成渼陂湖片区内交通道路、热力、燃气、供水、供电、停车场等市政基础配套设施建设；完善涝河渼陂湖片区外围交通；完成规划片区内村落风貌整治及就地城镇化等工作；完成渼陂湖片区内历史文化古迹修缮、恢复等工作，全面建成涝河渼陂湖片区。同时，还规划了天桥湖、涝惠渠西干渠以及户县第一污水处理厂再生水等多途径水源保障方案，确保满足该水系湖池湿地用水需求。
待到建成之日，这里必将成为涝河之滨最美的地方，再次戴上“关中山水最佳处”的桂冠，也说不定呢？
这不仅是两岸百姓之幸，也是涝河之幸。因为，涝河和我们一样，都赶上了国运兴隆的好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