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艾菜香

春来艾菜香

文/袁国奇

2018年

第013期

三月的大地,若一床锦被,春风把各种不同名目的花草,绣在了被面上。当燕子从南方归来,原野已披上一层嫩绿。

此时节,让我惦念着的,并非花草、树木、山石,而是长在田埂、路边,或山坡上那些并不显眼的野菜,这是苍天赐予人间的佳品。

大抵是因为少在乡下生活的原故,我所认识的野菜并不多,只有常见的几种,诸如荠菜、鼠曲草、艾菜、蕨菜、鱼腥草,而印象最为深刻的当属于苦艾。

记得小的时候,邻居家小孩鼻孔出血,他母亲便找来几片艾叶,把叶揉搓成团,然后放在他鼻孔里,说来奇怪,血流一下子便被止住。村子里的老人还把端午的艾草风干,而后放于枕头内,听说可治失眠。我亦仿效过,艾香确实有安眠的功效,那淡淡的清香,至今还缭绕在记忆深处。

艾菜,不仅有止血的功效,故乡人还用艾叶煮鸡蛋给“怀胎婆”(指孕妇)吃,据说可以安胎。只是那时故乡人很少有人用来当菜吃,大抵是因为费油的原故。

故乡人称艾菜为“皇帝菜”,这道菜要多油才可炒出口味。我曾经见母亲炒过几次,首先把苦艾焯水,然后切成寸断放入热油里,再加上盐味精辣椒蒜未,翻炒一番后便可出锅。艾菜的叶茎依然青绿,柔嫩,就连汤也是碧绿的,鲜红的辣椒,宛如一朵朵映山红开在深绿丛中,品像极佳。只是吃进嘴后,苦味较重,有一种很寡的感觉,自那以后,就打消了再食的念头。

来到浙江以后,就很少到野外找寻野菜。那一天,同事给我带来青团,艾饼。我试着吃了一个,淡淡的香里,有淡淡的甜,还有淡淡的苦。那特有的艾菜味在嘴内缭绕,舌尖仿佛触碰到了尘世的极至。其实,青团与故乡的鼠曲草糍粑相似,圆圆的,外表碧绿,光亮。淡淡的艾草清香,若我的念,起起落落,让我如置身于茫茫野野的绿色里。窗外,春和景明,江山若画。满目的碧绿,若一抺乡愁,让我怀念起故乡,怀念起故乡遍地的野菜。

适逢周末,天高云淡。油菜花用一片粉黄,诠释生命的壮观。此时节,正是采艾菜的最好时刻。

离我住房不远处,有一片田地。沿着季节,沿着石子小路前行。陌上蝶儿,用一对美丽的翅膀为生命翩跹起舞,那是一份自由自在的洒脱之美,安然,清闲。不由忆起陶渊明的诗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亦拾得些许怡然,其乐融融。

田边的山坡上,一片嫩黄。此时的荠菜已经开花,嵊州人把荠菜称为“地菜”,有农历三月三用荠菜煮鸡蛋的习俗,据说荠菜有清热止血,清肝明目,以及祛风,除湿的作用。而我则认为,这种乡俗,不仅仅只是为了吃,更多的是出于对春天的怀念,于闲适之中念春,品春,忆春,增添生活的情趣,增添生活的自信。

草丛中的艾菜,此时差不多一拃多高了,叶片幽绿,嫩得可爱之极。我俯下身子,呈鞠躬之式采摘,算是对艾菜的敬重,算是敬佩它不畏苦难的精神,还有它出自灵魂的苦香。

艾菜喜阴凉温和的处所,生长期极短,当诸多杂草面对冬天的淫威,不敢越雷池半步,艾菜便开启了生命的苦旅。霜雪之中,你若看到点点的嫩绿,那定然是艾菜弱小的身影,在顽强地与霜雪抗争,它用一身清苦诠释生命,用一片淡绿唤醒春天。对于生活,我总是这样认为,“既然不能用俯视的方式生活,那就用仰望的姿势去对待生活。”其实,艾草正如此,在卑微之中,守着寂寞,始终以仰望的姿态生活,正如一个默默无闻的劳动者,把根扎入勤俭的土壤里,让生命绽放出精彩,让灵魂释放出幽香。

艾菜总是成片的生长,枯草丛中,针刺深处,无处不是它们的故园。我敬佩它们在默默之中坚守清苦的品质,还有那顽强的生命力,它们哪怕是在一块光秃的石头上,也不会辜负春光,用一片不起眼的绿报答春天的知遇。

我一边采摘,一边思忖,艾菜卑微,兀自艰难地生长在杂草丛中,只为不负自己,不负春光。我想,人生也该如艾草,不负韶华。其实,生命之美,在于吃苦,在于流汗,在于一生无悔。

想到此处,心若大海,无比宽阔。我已然触摸到了生命的哲理:艰苦的人生,才算是真正的人生。

提着满篮子的艾菜,感觉一份悠然,还有一份收获后的怡悦。回到屋里,才发现指尖被苦艾染成深绿,还沾上来自苦艾灵魂深处的苦香,清香无比。那时,我似乎听到苦艾在歌唱春天,歌唱美好,歌唱未来。

遇见

所有相遇 都是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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