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只提问，不回答”的课

付 婵

前几天，茉莉放学跟我分享了学校里一堂奇怪的语文课，她说是“只提问，不回答”的课。

我本来随便一听，虽然感觉挺有意思，但内心已将其“盖章”为一堂虚头巴脑的课。毕竟，小孩子能讨论出什么呢？大概不过是雁过不留痕、花开花又落的45分钟罢了。

吃晚饭的时候，茉莉似乎又想起了这个事情，淡淡地跟我说：“我们班小萱提了一个非常好的问题。”

“嗯？”我随口一应，大口吃着米饭。

“她问，我们是生活在现实中还是幻想中？”

“咦？”有意思，我追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这是个好问题？”

“我们老师说是好问题，我也觉得很好，因为我也有这个疑问。”

“是啊！真的是好问题，妈妈小时候也想过！现在也依然在想这个世界是不是真实的。跟我讲讲，你们同学还提了什么有意思的问题？”我来了兴致。

“嗯，我提的问题是，我们人类还没有的时候，植物是怎么长出来的，谁制造了它们的种子，先有的种子还是先有树呢？哈哈，我是不是提了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

“对呀，你也提了一个好问题。那么，你怎么知道人类还没有的时候，世界上已经有树了呢？”

“这个我倒没想过，就感觉是先有的植物。”她用朴素的自然观解释着。

“还有吗？”我继续问。

“我还提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有为什么这个词呢？”

“天呢！你提了一个语言学的好问题。”

“也有同学提为什么要活在世界上，这个你跟我讨论过了。”她绞尽脑汁在回忆。

“是的，我们讨论过，不过我也没答案。还有吗？”

“唔，其他问题我觉得就是那种比如苹果为什么往下掉而不是往上掉，燕子为什么往南飞，树叶为什么这么轻，为什么会有水……这些一般的问题，我们同学抢着回答，但都被老师说了。”

“咦，老师为什么说他们？他们答得不对？”我装傻继续问。

“不是啦，他们很多人喜欢看百科全书，忍不住回答，但老师说只能提问，不能回答，知道答案也不能回答。因为爱因斯坦说，提出问题比回答问题更重要！”

“那么喜欢看百科全书的小朋友提了什么问题呀？”

“我记不住了。但其中有个同学只抢着回答问题了，他一个问题都没问。”

“我明白了，你们这个课真好。就算是百科全书写的，过很多年之后可能发现也不一定都对，但是提出疑问，保持探索永远都是正确的方向。”

“加饭！”茉莉一边吃米饭，一边要求我加量。

我加好饭继续唠叨：“你知道你为什么觉得小萱问的是好问题，却觉得苹果掉到地上是一般的问题呢？”

她摇摇头。

“因为你认为是好问题的，都是哲学范畴的问题，是永远不会有一个答案的问题。但苹果掉到地上，是科学问题。很多同学都知道是地球引力了，是已经找到合理答案的问题，好像没啥意思了。但牛顿的时代是不知道的，那个问题在当年是非常伟大的问题。”

“嗯嗯，我吃饱了！”

她听着，打着饱嗝，跑掉了。

真好，我也曾是个很爱提问题的孩子，学习中有过很多在课堂里跑出来的偏门困惑，虽然课本给出过答案，但是我都不满意。在没有互联网的童年里，我一直找不到自己的答案。

直到最近这两年，我频频感受到对当年问题的恍然大悟，经常在各种网课里与曾经的困惑不期而遇。在大脑里突然链接到过去疑惑的感觉，简直太棒了。

从这意义上讲，相信这堂课给孩子带来的影响将是深远的。他们可能会在人生之路上攒各种各样的问题，开始思考一些答案并不是理所当然的答案。

带着问题去生活，才能在不期而遇的时候，找到答案之匙。

（作者系山东省青岛市启慧双语学校学生家长）

（中国教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