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友——军列
军 列
1970年12月28日凌晨4点多钟,一阵急促的哨声响起,睡在公社礼堂里的我们,迅速起床,按照带兵首长的指挥,在昏暗的灯光下打好背包,来到礼堂外面集合,依次爬上了早已等在院子里的解放牌敞篷大箱车,向胶济铁路上的高宻火车站开拔。
隆冬腊月,寒风凛冽。坐在飞奔的敞篷车上,我们反而沒有感到冷。因为我们实现了参军报国的理想,内心升腾着一团火。同时两天前发的军服是冬季着装,衬衣、绒衣、棉衣、罩衣,按要求我们都穿在了身上,一下子穿上这么多的衣服,是我们以前从来沒有过的。
中午时份,我们到达高宻火车站,全县各个公社的新兵也分别开进,统一集中在军供站,吃过午饭后,列队进入站内,陆续登上军列。
军列什么样?在此之前我们都感到很神宻,走近它后我们才愰然大悟,原来这是由一节一节“闷罐车”组成的专列。
这种铁皮车箱,体积120立方,载重60吨,中间一个推拉的大铁门,两面各有上下两层4个50公分宽的小窗口,宻封隐敝,平时拉货,战时运兵,被称为“闷罐车”。我们上车时,车内早已准备好了,下面垫着麦草,上面铺着芦蓆。车箱内还有一个烧煤的铁炉子,供取暖和烧开水用。我们50个人一个新兵排,刚好一个车箱。白天我们打起背包当座位,晚上打开背包,头朝外脚朝内分成两排睡觉。
我们全县1300余名新兵,编为一个专列,近30节车箱。从列车司令、政委到各新兵连,有一套完整的指挥体系。我们的车箱编为一个排,排长将我们50人编为4个班,指定了临时班长。同时宣布了行车纪律和作息时间。
傍晚时分,随着列车的一声长鸣,军列缓缓起动。新的征程开始了!
夜幕下列车在飞奔,车箱内我们的思绪在飞翔。此时的我们既有实现参军报国心愿的喜悦,又有离家远行的乡愁,还有对即将到来的军营生活的憧憬。就是在这万般思绪中,我们在军列中度过了第一个夜晚。
第二天早上天亮时,列车已出山东进入江苏境内。中午到达徐州,我们列队到达站外的兵站就餐,胡萝卜炒肉每班半脸盆,蒸笼里的米饭随便吃,大家狼吞虎咽的吃了行军中的第一顿饭。
就这样,沿途赶上大的城市和车站,我们便结队下车吃饭。赶不上吃饭时,则吃车上带的饼干等干粮。
列车出徐州后,进入陇海线,奔驰在中原大地。之后出潼关,进入八百里秦川。沿途风光,一览无余。大概在第4天的时候,火车经过宝鸡,进入宝成线,穿山洞,越桥梁,沿途便是无尽的高山大川。以前头脑中关于蜀道难的诗词,一下子鲜活起来。翻过秦岭,便又是一幅天府之国的秀丽景色。
汽笛长鸣,车轮滚滚。沿途的扗丽景色,使我的内心兴奋不一,我很想把它记录下来。因此,车进成都我们下车吃饭时,我便想买一个笔记本。并在车站到兵站的路上,留意到一个小卖部。因此吃饭时我便尽快吃完,约上一位战友偷偷溜了出来,在那个小买部买好笔记本后,躺在一个拐角处等我们连队的到来。结果等到所有的连队都过去了,我们连队才最后到来。我想偷偷溜进去,但哪能躲过连长的眼睛。他发现我们后,便恨恨瞪了我一眼,大声说“入列”。我狼狈地加入到队伍中,边上的战友悄悄告诉我,连长在吃完饭集合点名时,发现少了我们,非常着急,便派人四处寻找,一直等到最后才离开兵站。我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回车箱后马上写了一封检讨书交给了排长。排长在车箱内当众读了一遍,对我的这种“无组织无纪律行为”进行了严肃批评,但最后的结论是“犯了错误,改了就好。”这就是我从军路上的第一课,也算是从老百姓到军人迈出的第一步。
1971年的1月3日,列车在途中行驶了6天5夜后,到达此行的终点——重庆市北碚火车站。
根据连长的命令,等车停稳后,我们便纷纷跳下车来,列队进入市区的西南农学院。在这里,我们将进行3个月的新兵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