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记
文/林歌
林歌,80后,文学爱好者,旅游规划师。行遍千山万水,写过四海八荒。新浪微博@林歌,公众号:握刀听雨堂
代表作:武侠系列《银月洗剑传奇》《刺世嫉邪赋》《凤凰东南飞》《光明皇帝》,青春系列《南塘》《一场游戏》《一个地方,两个姑娘》,两京系列《长安古意》《东京梦华》,诗集《江湖故句》等,计1000万字。
初到郑州的时候,租住在城中村。
村子南边是农业大学,北边是科技市场,西边是轻工业学院,东边是河南省博物院。
村口的南北大道就是文化路,村子却偏偏有一个很乡土的名字,叫做大铺。
村子不大,一二百户人家。仄仄斜斜的大小房间里,租住着来自四海八荒的漂泊客。
大铺,说是村子,其实村里既没有高高低低的绿树红墙,也没有密不透风的庄稼。只有大小不一、简单拙朴的混凝土简易房,上上下下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电线、网线、和不锈钢的护窗。
院内,屋舍相对,门对着门,窗对着窗。
一家房间里开着瑞星杀毒软件,另外一家都能听到小狮子打呼噜的声响。
小小的房间,四平八稳,钢筋水泥护凝土铸造。有的是楼顶临时加装的房,简朴,更是寒酸。冬天冷,夏天炎,如果楼下有外面搬家的卡车经过的话,整座楼房都是晃三晃、摆三摆、颤三颤。
村里的人也分为三六九等。
一等人是房东,吃饭睡觉打麻将收租数钞票。
二等人是二房东,他们将租来的房子重新分割成数个小房间,再转租赚差价。
末等人则是租客。他们辛辛苦苦干完一年,交完房租后手里也剩不了几个钱。
如果不幸再摊上那写喜欢拖欠工资的不良公司的话,每个月就等着二房东堵这门口朝你嗷嗷叫着追缴房租吧。
村子里的土著房东,为人倒是十分忠厚实诚。有钱的时候按时上缴,没钱的时候,拖欠几天也未尝不可。
有时候想想挺搞笑的。
小时候,我们在村子里刨食儿。
为了逃离落后的村庄,我们拼命学习,天天向上。
等后来凭借自己的努力真的考上大学开始工作了,却依然还要天天与村庄为伴。
只是这城里的村子,人多了些,楼高了些,人情世故少了些而已。
为了掩饰失落,住进廉租房里,门一关,就假装是城市孤岛里的世外桃源。
我的“世外桃源”,不到十平方,一张床,一张桌,一个卫生间,一个简易厨房,吃喝拉撒睡,全在一起解决。
楼下有超市、菜市场,白天外出上班,晚上回来写稿。
闲时买菜做饭,忙时擦地粉墙。
居于那矮墙陋宅之内,整日看不见阳光,望不到鸟飞。唯有楼道里,不断有陌生或熟悉的面孔,进进出出。
这里的租客,有麻辣烫的摊贩,写字楼里的白领,打扫卫生的大妈,附近逃课的大学生……他们在各自的房间里,高谈楼市的政策,阔论股票的涨落、D轮的融资。有时候也谈家里的菜咸了、衣服烂了、孩子淘了、对象不浪漫了。
后来,村子要拆迁了。
所有人又开始焦虑。住惯了,早已将这里当做第二故乡。不知离开了这里,偌大的郑州,该去哪里。
我也开始焦虑。
人一焦虑,脾气就开始暴躁,看见网上铺天盖地都是房子涨价的消息,就咒天骂地一通,什么粗话野话也骂了出来。
搬家吧。
所有人开始没日没夜的找房,我却看着满满一屋子的藏书,发愁。
那时候,书是我的命根子。
双十一的时候,大家都在囤衣服囤电器囤零食,而我却一遍又一遍地拼单打折的图书。
小说、散文、诗歌,古龙金庸温瑞安小椴沧月韩寒郭敬明史铁生张贤亮……
我这些书重新打包,放在楼下的过道里,然后,骑着车,转坐公交,一趟又一趟朝着新房子里送。
新搬的家,依然是个城中村,离市区虽远了些,却依然喧嚣。
深夜里,我坐在我的新家里,写那些搬家的新鲜事儿。
写完了,大声地念出来,念得忘乎所以,在大冷天里裹着棉衣,盘坐椅上,取浓茶淡汤,听风止月瞑,半夜鸡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