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出身,他掏光一生财富买画,最后全部捐出,晚年与妻子住小屋
董乔曾在书中这样描述她:“亭亭玉立在一瓶寒梅旁边,长长的黑旗袍和长长的耳坠子衬出温柔的民国风韵,流苏帐暖,春光玩转,几乎听得到她细声说这带点吴音的北京话。”
而这个她,就是潘素,一位知性淡雅的先进女性。
图 | 年轻时的潘素
出身名门,却成名妓
潘素,原名潘百琴,生于1915年,江苏苏州人,是清朝著名状元宰相潘世恩的后代。母亲沈桂香是当地的大家闺秀,特别重视对潘素的教育。故而,潘素从小便跟随名师,修习音乐、绘画、诗文,音乐方面尤其擅长琵琶,还在母亲的教导下习女红,出落的优雅得体。
只可惜,这般安稳的日子在她十三岁那年便戛然而止。那年,潘素的母亲不幸去世,而她的父亲又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只知道吃喝嫖赌挥金如土,当年就又给潘素找了个后妈,家业也逐渐败落。
继母王氏并不喜爱潘素,便以潘素擅长弹琵琶能赚钱为由,直接将她卖进了上海著名的风月场所“天香阁”中。
潘素本就生得艳丽,气质出众,善诗赋绘画,又弹得一手好琵琶,各路人士纷纷被她吸引,在天香阁喝花酒,只为见她一面。潘素也因此获得了“潘妃”这个称号,20岁便成为名满上海的头牌花魁。
一眼万年,为爱私奔
潘素在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进入了这个混浊的大染缸,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人情冷暖,却没有失去对生活的希望,仍坚守着江南女子内心的坚韧。也就在这时,一个名叫张伯驹的男人走进了她的生命里。
张伯驹是谁?文物鉴定家启功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下民间收藏第一人。
红学大家周汝昌评价:我所平生见到的,文化高人很多,这样人也少少的。
他是著名的民国四公子之一,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晓,无一不通。为了一件藏品,可以倾家荡产,生活上却又朴素至极,粗茶淡饭,乐在其中。
那年,张伯驹到上海查账,期间少不了要应酬,旁人便邀请他到“天香阁”,美曰其为“放松放松”,而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图 | 年轻俊俏的张伯驹
张伯驹在见到潘素的第一眼,便深深的为之沦陷。他将对她的爱恋融进他的诗歌中去,他提笔为她写道:“潘步掌中轻,十步香尘生罗袜。妃弹塞上曲,千秋胡语入琵琶。”试问,如若有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将你的名字写作诗句向你示爱,谁又能不动心呢?
潘素一听张伯驹为她写的诗句,立即明白了他的心意,也为他的才气所折服。两人抛开了身份的束缚,越聊越投机,甚至互相许下了终身。只是那时,潘素已被国民党的中将臧卓看上,此人还扬言要娶她为妻。臧卓一听说半路杀出了张伯驹这么个程咬金,气得发火,派人去打听张伯驹的身世背景。而这一打听,直接把臧卓给打听熄火了——民国四公子,袁世凯的表侄,这背景太强大,动不得,动不得。
不过臧卓并没有轻易放弃,他寻思着,这张伯驹我动不得,那我就对潘素下手。于是臧卓命人将潘素软禁起来,阻止他们的相见,本以为这样就能相安,却不料这张伯驹虽然在上海人生地不熟,却还是找到了有力的帮手,趁臧卓外出办事,买通了他的卫兵,将潘素给劫走了。
而这一年,潘素20岁,张伯驹37岁。
只宠一人,名满天下
1935年,潘素舍弃了白琴这个名字,丢掉了“潘妃”的称号,改名为潘素,象征着新生活的开始,与张伯驹结为了夫妻。
而在嫁给张伯驹后,潘素才知道,在她之前,张伯驹已有妻室,怕潘素伤心,张伯驹一直瞒着不敢说,潘素知道后也并未大吵大闹,只是让张伯驹妥善处理。张伯驹本就与妻室存有隔阂,趁此机会,将自己的家产分给了妻室,将她们送走,这样的对各自都好,此后,张伯驹只独宠潘素一人。
而在与潘素的相处过程中,张伯驹发现,自己的夫人居然还是个绘画天才,便马上邀请名师教她习画。
于是,在21岁那年,潘素正式拜师朱德甫习花鸟画。后又随汪孟舒、陶心如、祁景西、张孟嘉等习画。潘素画艺日益精进,之后又选择专攻青绿山水画,成为了首屈一指的山水画家。
当时广泛流传这样一句话:林徽因的诗歌,张允和的书法,潘素的画。
她曾和张大千三次合作,张大千给予潘素高度评价:直逼唐人,非五代以后所能望其项背。
她的山水画作曾作为礼品赠送给英国首相、日本天皇等外国贵宾。
她的《漓江春暖》得到过周总理的称赞,认为有新气象。
潘素的绘画历程宛若骏马奔腾一般,在37岁这年就已名满天下。
图 | 潘素画作
相互扶持,相守一生
在爱情里,最稀罕的是了解。而潘素,无疑是最懂张伯驹的人。
张伯驹这一生酷爱收藏,他收藏不为钱:“黄金易得,国宝无二。我买它们不是为了钱,是怕它们流入外国。”
即便是之后家道中落,张伯驹也没有放弃对收藏的喜爱。一次张伯驹看上了一幅古画,但碍于无权无钱,他无法购买,便满腔委屈的躺在地上,任潘素怎么拉怎么哄也不起来,潘素只好表示愿意用自己的首饰换钱买画,张伯驹这才开心地翻身爬起,心满意足的去睡觉了,真可谓是个老小孩。
不过因为收藏,夫妇二人也曾遭遇过劫难。
1941年,张伯驹被人绑架。
绑匪知晓张伯驹家中收藏的字画均是珍品,每一样都值天价,便打电话向潘素索要两百根金条当作赎金,否则就撕票。殊不知,当时潘素家中压根难以凑齐如此高的赎金,于是旁人就劝潘素卖掉《平复帖》等一些珍贵书画。
但潘素的回复却出人意料,她说:“我不会为救丈夫去卖《平复帖》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伯驹了,在他眼里,《平复帖》重若生命,假如变卖了此帖,不幸又流失国外,即便他得救了,也将心如枯槁,虽生犹死。我已经想过了,假如实在救不了丈夫,我认命,大不了与他九泉下相会。”
不要以为潘素冷漠无情,其实她是最懂张伯驹的人。张伯驹在绑架期间,曾以绝食要求见一面潘素,说的也只有一件事:“宁肯死在这里,绝不许变卖家中文物赎身。”
好在最后在多方周旋下,赎金降到20根金条,潘素变卖家当,又多方筹集,最终将张伯驹救了回来。
而这些价值连城,张伯驹视若珍宝的藏品,在夫妻二人晚年之时,也全数捐赠给了故宫,据粗略计算,前前后后多达118件顶级文物。民间对张伯驹的评价有两句不开玩笑的话,第一句是“半个故宫都是张伯驹捐的”。第二句是“为人不识张伯驹,踏遍故宫也枉然!”
要知道,这随便一件藏品拿出来,都可以保他们一生衣食无忧,夫妻二人却没有迟疑半分,仿佛是理所当然,张伯驹在个人自述中就声明说:
“我们的宗旨是为保存研究国家的文物,不认为是我们换享受的财产或遗产。我们研究工作终了,将来是贡献于国家的。”
图 | 张伯驹与潘素的最后一张合影
晚年夫妻俩蜗居在一间小屋里,每日画画写诗,下下棋,硬是将苦难的生活活出了诗意。无论富贵还是贫穷,潘素与张伯驹始终能够携手相伴,两人相互扶持,相互包容,或许这就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吧。
文 | 怀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