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水散文】板杖子小道里的记忆
对待生命你不妨大胆冒险一点, 因为好歹你要失去它。如果这世界上真有奇迹,那只是努力的另一个名字。生命中最难的阶段不是没有人懂你,而是你不懂你自己。by尼采
板杖子小道里的记忆
文|贺冬梅
我的人生记忆是从黑龙江那个叫绥阳的边陲小镇开始的。
四四方方的一座白墙黑铁皮房盖的大房子,里面住了4户人家;房子有前后两个门,前面的门临街,是一条当时我觉得非常宽、非常平的沙土路,路的两边散落着与我姨姥家差不多一样的“老毛子”(东北人对前苏联人的称呼)房儿,路的前方是姨姥爷工作的林业局,路的尽头是连绵起伏的小兴安岭;后门是一家挨一家的木板杖子夹出来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夏天,那杖子上爬满了黄瓜蔓、豆角秧、窝瓜藤,间或还有情趣人家种的喇叭花;初夏到初秋,那条小道几乎让翠绿、浓绿挤满了,翠绿和浓绿之中,总是开着淡紫或紫白相间的豆角花、嫩黄的窝瓜花黄瓜花和粉红或深粉、深紫镶白边的喇叭花;隆冬,经风见雨的板杖子褪去了姹紫嫣红,露出本来面目,在皑皑白雪映衬下,显得那么淳朴,那么平和纯净。那条小道,是我和大我两个月的小姨每天上下学的必经之路,所以,那里又藏着两个小姑娘许多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那是一条多么美丽、多么令人留恋的小道啊!它与乌镇的雨巷一样充满诗意,与北京的胡同一样充满幽深,与西双版纳的石子路一样充满遐想……相隔时间越久,我越怀念那条板杖子夹起来的曲曲弯弯的小道……
现在,我把那条小道上的秘密一件件写出来,祭奠我那永远不再的金子一样的童年。
一年级“晒秋傻子”的时候。
往常一走进那条小道,荫凉、微风,马上会把酷热赶跑,我会蹦着跳着去捕蝴蝶、抓蜻蜓,用小姨的话说是“没一会儿老实时候”。可是,那一天,我彻底老实了,觉得那条小道里是那么闷,上不来气的那种闷,原来老嫌那小道短,现在是恐惧它的短,恨不得它无限延长!什么蝴蝶蜻蜓的,它们撞到鼻子上了我都嫌烦……为什么呢?原因是经常考100分的我,那天破天荒的考了个85分,而一般总是六七十分甚至不及格的小姨考了满分!
这可如何是好!
头两天姨姥还因为我考了99.5分给了我一顿打,因为我非得抢第一交卷,没仔细检查丢了半分,今天这丢了15分回家咋交代呢?姨姥的笤帚疙瘩可不是好吃的,关键还有脸面呢——我们那4家邻居是没秘密的……
眼看木板杖子就到尽头了,眼看就到家了,我再也憋不住了,怯怯地叫了小姨:“今天是小测试,回家能不能不说?”
小姨话不多,她问都没问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站下了,想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一分钟,然后涨红了脸,一声没吭地从书包里拿出对她是那么宝贵的100分卷纸,慢慢但是坚决地撕碎了!小姨蹲下去,在板杖子根上,扒开一个小坑,把那试卷的碎片,仔仔细细地埋了起来!
小姨蹲在那里,我看见了她脖子后面昨天晚上因为不会、很晚做不完作业,被伤心欲绝的姨姥笤帚疙瘩打的红印子,我的眼泪出来了,可是挽救已经晚了,我哭着对小姨说:回家我就坦白,告诉所有人你得了100分……
小姨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向前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就这样了,我妈已经够伤心了,再让我妈觉得你是个撒谎的孩子,我妈就不用活了!你看着那样好,回家你就坦白!”
就这样,这件事成了那条小道上永久的秘密!现在跟小姨唠嗑,她说她早忘了,可是我没齿不忘!
二年级下半学期。
少先队大队辅导员让大队委员一人带一个学雷锋小组,在林业局俱乐部演电影的时候,轮班去维持秩序。小组成员必须是少先队员,一组七八个人,让大队委员自己在班里班外挑选表现好的同学。
我那时刚8周岁,看电影还得大人带着,辅导员说我可以不带小组,可我坚决要求执行这个任务。辅导员于是嘱咐我挑些大个的同学,尽量多挑男同学,还嘱咐男同学每次完成任务后送我回家。
我在班里挑了几个人,给二年组其他班留了名额,看着小姨那渴望的眼神,我在心里算计着,没点第8个人的名字。
回家的路上,在那板杖子小道上,我告诉小姨:“你是二年组学雷锋小组的第八个人,晚上一起去俱乐部吧!”
小姨站住了,激动得脸都红了,可马上她就说:“我不是队员呀!你开后门,同学告老师咋办?”
我都想好了:“告老师我也不怕,学雷锋是毛主席号召,全国人民都得学,不是队员更得学,好早日入队嘛!你别管了,进小组好好表现吧!”
小姨成了所有学雷锋小组里唯一脖子上没有红领巾的成员,但她最踏实、最卖力、最能干。
林业局的俱乐部很大,能装1000多人吧。电影几乎天天演,我们子弟小学组织了7个组,每组一周轮值一次。
俱乐部里,摆了几十排木头条凳子,没有号,所以就没有对号入座这一说,谁去早了,谁就占好位置。没有学雷锋小组时,整个俱乐部里烟气罡罡,乱七八糟,随地吐痰的、呼朋唤友的、嗑瓜子的、扔果皮的,要多乱有多乱,要多脏有多脏。有了学雷锋小组,在嘈杂混乱的人群中,“咔”地出来一个红领巾,还大多戴着一道杠、两道杠或三道杠,“啪”地一个队礼:“叔叔(或阿姨),请您不要吸烟!”“请您不要随地吐痰!”……众目睽睽之下,那个红领巾要多风光有多风光,要多神气有多神气!林业局在镇子里的人,大多都认识、脸熟,让个孩子给“指正”,谁都有点不好意思。很快,俱乐部的秩序明显好转,大人们对我们这些红领巾赞不绝口,礼遇有加。
电影散场打扫卫生,小姨最卖力。因为没有红领巾,维持秩序她不露面,干活时却从来都是满头大汗。因为这,一直到她戴上红领巾,一年多的时间里,没有人到老师那去告状。
我还受那条小道“绿荫墙”的启发,萌生了在教室窗前和门口种“绿荫棚”的想法,爬藤的花籽攒了一饭盒,可是姨姥姨姥爷在我3年级时,因为不能再辅导我学习,怕在那边陲小镇“耽误前程”,坚决送我回城而没实现,成了那板杖子小道给我的永久遗憾……
作者简介:贺冬梅, 辽宁职工报副高职称退休,曾在《鞍山大学学报》、《当代工人》、《老同志之友》(下半月刊)任编辑;辽宁省散文协会会员,著有《达子香花开了》散文随笔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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