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醒 / 四六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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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元生

杨德安家住黄河滩区，出生于上世纪50年代初。青少年时期，生活困难，命运坎坷，文化水平不高，但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强，是方圆几个村庄出名的能人。他乘改革开放的春风，先后搞起了生猪养殖场，水泥预制板厂。由于他头脑灵活，凡事善于思考、学习、办事认真执着，人际关系左右逢源，每项事业都经营得风生水起。

在他两个儿子未成年之前，便积累了不少的财富。

在提倡“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和推举“万元户”的时候，他已率先垂范了。

他有两个儿子，大的叫家兴，小的叫家旺。家兴安分守己，学习认真，接受能力差。家旺虽然头脑灵活，却随意性强、任性，凡事三分钟的热度，缺乏韧劲儿。

两个儿子学习不长进，勉强初中毕业。杨德安夫妻很是失望，老婆经常长吁短叹。德安说：“什么人有什么福，咱们将他养大是责任是义务。现在，遇上这么好的机会与政策，咱们又给他俩积攒这么多钱，现在还有预制板厂经营着，还能饿着他们？他们不好好上学，也怨不着咱们，以后让他俩跟着历练两年。到时给他们娶了媳妇儿，咱们俩给他们带孩子，任由他俩干去，咱们也享享福安闲一阵。”

杨德安带着两个儿子勤奋经营，生意越来越好，收入自然越来越高。人们都很羡慕。热心肠的媒人纷纷前来提亲。两个儿子长得非常有颜值。杨德安夫妇与儿子精挑细选，不久就答应了两门亲事。一年内先后娶了两房媳妇。次年又先后各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杨德安夫妇整天喜得合不拢嘴。他俩私下里说：“真是天随人愿，怪不得别人说咱：吃着甘蔗上楼梯，步步高，节节甜。”

好景不长，两个孙子不到三周岁，家兴家旺兄弟俩在预制板场吵起了架。闹得十分激烈。要不是工人们拦着，不知伤到谁呢？有人赶快给德安送信。德安闻听，十分气愤。

经过调查，原来家兴对家旺早有不满，家旺趁他父亲不在时，经常偷懒不说，还常常与社会上的小混混们胡吃海喝，也有风言风语的嫖赌传闻。家兴劝他，他不但不听反说家兴多管闲事。今天家兴又说：“家旺，你小心点儿。再不收敛，你的所作所为我就告诉咱爸和你媳妇儿。”家旺眼一瞪说：“你敢？你要说了，我撕烂你的嘴，打断你的腿。”并高高举起了拳头，准备动武，被工友们奋力拦下了。

杨德安了解情况后，给妻子商量说，“咱跟儿子分开过吧。他们都当爹了，咱们别拦着了。我也想歇歇了。”妻子点头。

杨德安将两个儿子叫到一起，商量今后怎么经营这个厂子。

家旺首先说：“爸，你和俺妈好好照看着您的孙子。注意您两个的身体，我和俺哥好好经营厂子，再不吵架。改革开放已走到了这么好的时期。人们越来越富裕，推倒旧房盖楼房的大潮即将到来。我们的预制板厂会越来越畅销，生意会越来越赚钱。”

然后就毛遂自荐说：“我当经理，负责采购与销售，您当顾问，我哥负责厂内的生产与质量监督。”

没等杨德安发表意见，家兴大声说：“我不同意。咱爸若同意你的说法，我就到外地打工去。”

家旺接着说：“爸，我们都长大了，您就放手吧，我俩也跟您好几年了，这里边也没有多少含金量的技术活儿，也让我们显显身手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杨德安心想：“我要是封建社会的皇帝，这不就是逼宫，让我当太上皇吗？”心中不免顿生悲戚，叹了口气说：“我回去跟你妈商量一下。”

又过了一天，杨德安把两个儿子叫到一起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目前还是我说了算，现在咱们分家。房屋，咱们三人，每人一处，我要最孬的住，你们两家的院子一样结构，不必挪动。预制板厂归家旺经营。存款各有三分之一，明天分发给你们。外欠的账，我也合计过了，不多，归我讨要，然后你俩平分。预制板厂估算资产，你们俩各占一半儿。家兴去留随意。在明年这时，你还清你哥，外加利息，按银行息算。别的我一概不干涉。”

家兴外出打工去了。家旺如愿以偿，没哥在眼前的烦恼，再也没有父亲的羁绊和威慑。

家旺春风得意，如鱼得水。一年来，家旺勤奋经营，精心打理。趁着父亲的交际圈，再加上他自己的人脉关系，和他对市场的精准预测，生意确实兴隆。可以用蒸蒸日上来形容。除还清家兴的帐，还有可观的结余。他心里高兴极了。现在有了主动权可以支配一切。闲暇之时，家旺静静地想:原来有父亲的管束，心里极不痛快。厌恶父亲不让随意花钱。现如今，没了父亲的管束，反而又羡慕爸爸的做法。真是：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围城外边的人想进去。人就是都有个矛盾的心理。

尽管原来在一起常吃吃喝喝的小混混儿经常来引诱家旺，他都坚持不再与之同流合污，牢牢掌握自己的底线。他心里时刻警示自己：不能让父亲、哥哥看不起，兴隆的生意不能毁在我的手里。

但经过一两年的经历，随着财富的积累，外环境不良风气的侵袭以及贪欲心的膨胀。家旺心想：我这年纪轻轻已有这么好的经济基础，此时不潇洒，更待何时？常言说得好“青春不美，老来后悔。”我可不愿学习老一辈“少年受罪，中年劳累，晚年惭愧，照片上墙，儿女垂泪。”

有了这样的理念，又有丰厚的经济支撑，恶习重染，只是早晚的事儿。在不久的时日里，身不由己地又回到了混混的队伍里去了。

这样又过了三四年。家旺的预制板厂形势每况愈下，但他依旧不断出现在赌场娱乐场所和街坊邻居的喜忧大典的场合。以显示他的潇洒与优越的傲气。

自古凡成就大事者，必有超常的自控能力，以及持之以恒的耐力，最后才能到达光辉的顶点，反之则一事无成，甚至堕落为一文不值，让人嗤之以鼻，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杨家旺就是现代版的反面教材。

预制板厂在他的挥霍和贪心下，再加上质量没有保证，最终不得不转让给别人。用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形容他一点不为过。但他仍不改弦更张，依旧我行我素，不断出入风花雪月场所。还时不时玩一把骗色又骗钱的伎俩。最后这次偷鸡不成反而蚀把米，被早有防备的打手们拿刀追上，朝肩膀上砍了一刀，险些成了独臂侠。

杨家旺挨这一刀，真是更加出名了。那暗娼之地被公安局干警一窝端，拿刀行凶的打手进了监狱。杨家旺由于挨这一刀，自惭形秽，无地自容，从此再也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有人根据他的表现给他起了个绰号：“一刀醒”。

本来故事已该讲完，谁知“一刀醒”又做出了惊人的清醒举动，前不久，由于生活的窘迫，奔他哥外出打工去了。

三年后，他开着新买的轿车与他哥一起回家过年来了，而且在大年初一随着磕头的人群给左邻右舍拜年了。这是他以前从没有的行为。

这年十月一国庆节长假，却成了“一刀醒”的祭日。

原来“一刀醒”自从买了车之后，好开车显摆。特别是喝酒后，他坐上车，手握方向盘，低速前进，慢慢品味，跟开拖拉机感觉截然不同。因此，杨家旺没少受他哥哥的训斥。他不但不听，反而不以为然的说：“你打工这么多年，挣那么多钱，连个车也不买，回家还得坐我的车，跟着沾光，还不落好儿。”

他哥哥一气之下，去车站买了车票，回家看望有病的岳父去了。家旺家中无事，没有回家。就在家兴到家后第二天，厂方打来电话，说家旺酒醉驾车撞在高压线杆上，致使车毁人亡。

挨一刀醒了。这一撞再也没醒来。

END

作者简介：王元生，1957年生，山东东明人，中专文化，主管药师，中华诗词学会、中国诗词家协会、山东老干部诗词学会会员，东明县诗词学会副会长，《南华诗韵》副主编。2006年在家乡发起创建“东风诗社”并主编社刊《东风诗词》多期，近些年培养的诗词爱好者，多人被国家级、省级学会吸收为会员，为传承祖国优秀传统文化一直做不懈努力。本人的作品也多次在省市级以上刊物多有发表，曾获2014第六届《华鼎奖》全国诗词大赛金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