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板斧(故事)

 文/左德辉

  漾濞江的西岸,有一座海拔2600多米的山,叫做北竹山。整座山就像是一个巨人,左手边的山脉分成四条龙,蜿蜒起伏,向东奔涌,俯首痛饮漾江水。最北向东的山脉叫扎草地山,以吐鲁河为界;往南同样走向的山脉是回龙寺山脉;最长的要数蛇马入鹤的山脉,最短的就是马火塘和伽家山脉。右手边的山脉是所有山脉中最长的,绵延几十里,到达鸡街渡口,途中主要分支有小龙潭到处克里的山脉;易比户到瓦泥午的山脉及巴住路山脉。这些山脉上除了人居住的周围田地外,大多生长着云南飞松,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的是一个彝族支系自称为土族的拉罗巴。拉罗巴的房前屋后,田边地角都有一些高大的阔叶乔木,那就是赫赫有名的漾濞核桃树。
  核桃树下,一个30多岁左右的拉罗巴汉子,停住摩托车,摘下头盔挂在摩托的扶手上,左脚还没有从摩托车上下来,就风风火火地问:“人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就等你这个千兵将啰!”一个五十岁左右抬着老病筒的男人笑着说。
  “对不起了,半路上又有人反映问题,让罗支书和大家久等了。”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包红河牌香烟,递给罗支书,罗支书礼节性地推辞了一下,拧掉过滤嘴,插在老病筒的烟嘴上,啵嘟啵嘟猛吸了一阵,吞云喷雾后说:“那就开始吧!今天我们有幸请来了乡上领导司法调解员张勇同志,再次调解左宝左贵两弟兄争夺核桃树一事。社上、村上经过多次调解,双方都不自在。最近左贵多次申请乡上调解,今天小张来了,双方说说自己的理由,再请小张领导'斧子砍一下。’”
  “先请左贵当着大家面说说理由!”张勇说。
  左贵支支吾吾断断续续说了半天,“总之,我是小儿子,父亲是我生养死葬,这棵核桃树非我莫属。”
  接着左宝说:“此树我栽,父亲活着,我孝敬老人,如今老人去世,此树应物归原主。”
  左贵妻质疑:“兄栽树谁见?老人也否认兄栽树。更何况此树在我房边,离兄宅远而离我家近,政策不是谁近谁受益么?”
  左宝妻没好气地说:“难道栽树还要请人公证么?弟妹你在承包地头栽树,你请社长证明还是要村支书证明?那一条法律也没有规定栽树要先请好证明人后栽树。”
  “你们别吵了。要不一家一半吧,一个不自在一点?”张勇说。
  左贵刚要开口,他的妻子抢先说:“不行,老人瘫痪三年多,弟兄两个没有平分,都是我们一把屎一把尿负责招呼的。老人留下的树也应该是我们的。”
  “老人你们招呼多是事实,我们才把属于全家共同财产都让给了你们,但是我们也不是不愿意招呼。父亲病后,已失去记忆,我们接到家中,请医生多方抢救,医治半年后,父亲基本能够出进你们才领回去。我们不要父亲的遗产,只要自己栽的树,没有理由分给别人一半。”左宝妻子说。
  “一棵树分两半也不好分。”左宝说。
  “如果不好分每家抖一年。”张勇建议说。
  左贵说:“核桃一年结得多一年结得少。”
  “不分,坚决不分!我们的核桃树凭什么分给人家。”左贵妻撒起泼来。
  “分什么分,我们栽的核桃树又凭什么分给别人。不分。”左宝妻也跟着生起气。
  张勇站起来,举起双手示意停止争吵:“好了好了,大家都不错,就是这棵核桃树错了。刚才支书不是说让我’斧子砍一下’吗,支书现在借一把斧子给我。”
  很快有人抬来了一把大板斧给张勇。张勇走到核桃树根,像个审判官似的面对核桃树说道:“你这棵核桃树个大、皮薄、油多、年产核桃近万颗,创收价值达五千元以上,造成左宝左贵两弟兄为占有你,不顾兄弟情意,反目成仇。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兄弟愤。现在我宣布,判处这棵核桃树死刑,立即执行!”说完,挥斧就砍:咚——一斧,咚——二斧……
  “停——斧下留树!”一声雷鸣般的吼声从左宝的口中冲出。
  张勇放下斧子,惊奇地问:“左兄,有有何见教?”
  “别砍了,核桃树我不要了,给左贵吧!俗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棵核桃树我在十岁时候栽,现在已经四十多年了,正进入盛果期,砍了太可惜,砍在它树上,疼在我心头。”左贵眼含着泪说。
  张勇说:“左贵,你听见你哥说的话了吗?”
  左贵高兴地说:“听见了,谢谢哥!”
  “先不用谢,因为你得到的只会是被砍掉的核桃树,而你哥将要得到的是活着的核桃树。”张勇说,“我的调解意见是核桃树归左宝所有,左贵不服向法院起诉。我走了!”
  张勇走后,大家去看核桃树根,一点斧痕都没有。
2019年12月30日于博远驾考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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