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 霸
作者 田 露
12
天下着大雨，唐阴阳不能去务农，早早地起床，把一只不知是病死了，还是被人打死了的老母鸡处理干净，熬进了小鼎锅里。唐三娃打把雨伞来了，笑说:"大爸，你靠寻茯苓，一年能挣几个钱？不如拿上重情大礼去把村书记仇霸求一下弄个二类低保，一年领的钱，比你寻茯苓挣的多几倍。"唐阴阳猛吸两口旱烟后说:"我两父子与你家比是困难户，与我庄里的几家富户和中等户比是特困户，但与唐蠢才那样的穷户比，还算是能过日子的好户。唐蠢才不但是我庄里最困难的户，也是全村甚至全乡最困难的户，是应该吃一类低保的户，他才吃了个三类低保，我父子俩咋能吃上低保？"唐三娃掏出黑兰州烟，给唐阴阳发一支，自已点一支，说:"大爸，你吝啬，舍不得花钱。少说一点，现在存有三万元吧？取点钱，给仇霸好好地送份大礼，一定能吃上二类低保"。"我父子俩虽挣不来钱，但也不花钱。不患病住院花钱，就感冒药都没买过。买几百斤粮食，寻几窝茯苓，买几只鸡和鸡蛋就够用一年了。退耕还林钱一分都没花，再加其它钱，共积累了两万多元，但都借给我兄弟了。不借没法，我父子俩将来全靠我兄弟的后人送终哩。我也想过给仇霸送一只大公鸡，求他给我办低保，但担心办不成低保，把钱白花了，就一直没去送"。唐阴阳看一眼唐三娃伸出的手指，惊讶地说:"啊!要那么多？你咋不办"？唐三娃笑说:"大爸，不瞒你说，我已吃二类低保两年了。我们村吃低保的政策都是村干部骗人的，其实就是仇霸说了算，他让谁吃，谁就符合吃低保的政策，他不让谁吃，谁就不符合吃低保的政策。我庄里吃低保的人多，只是你不知道"。唐三娃再给唐阴阳发支黑兰州，说:"其它人我不说，社长唐偷娃一家三人打工，有新房和车，全家吃低保着哩;社长的小妹子唐红，两口子打工挣钱着哩，是庄里最早骑摩托的人，家有存款，吃低保着哩;社长的大三妹子，两口子开门店经商多年，有车，住着两层的新楼房，建有两层的经商门面房，吃低保着哩;唐老汉和他的小儿子一家吃低保着哩。大爸，你说这些人凭啥吃低保"？唐阴阳气亨亨地说:"唐偷娃一家吃低保，凭唐偷娃是社长，有权;唐红一家吃低保，凭她是仇霸的野婆娘，把仇霸侍候得舒服，也凭她是社长的妹子;唐偷娃的三妹子一家吃低保，凭他的三妹子长得漂亮，有权人都看上，还凭她是社长的妹子;唐老汉一家吃低保，凭唐老汉两父子是党员，有给仇霸投当书记票的权。我的亲人没当社长、没掌权，我凭啥能吃上低保"？唐三娃双手一拍大腿:"凭送! 我就是靠给仇霸送礼吃上二类低保的。大爸，现在正是上报低保的时间，别再吝啬了，赶紧去求仇霸，别错过时极。只要你给仇霸送上我说的那个数的礼物，一定能办成。如果办不成，你花下的钱我赔你"。唐阴阳笑说:"好，我听侄儿的话，今天去信用社取钱，晚上就去求仇霸"。雪封大地，唐阴阳用扫把把去水泉的路扫了，挑两担水，把水壶挂上火勾，把小茶罐煨在火垅里的柴火边，拿出从信用社取回的低保款，一遍接一遍地数，给儿子说:“仇霸这个黑心狼，虽然把我狠狼地大吞了一口，但让我父子俩吃上了二类低保，把我们照顾的还可以。唉! 要早几年给仇霸送礼，申办二类低保该有多好啊!"仇宝把重建房修在公路前的自留地里。自留地西头是水渠，紧接水渠的西面是一条全庄人祖祖辈辈挑水、淘菜、洗衣、上地务农、放牧、上山背柴揽草的通行大路，路的西边是仇强强家的自留地。水渠不宽，大人和少儿均可一步跨过。仇宝把重建房修在这里，完全可以走这条通行的大路，但他把房的开间建得小，用自已的地给自家留了一条人力车能过的路。原因是仇强强家的自留地不够建三间房的宽度，仇强强的父母蛮不讲理，爱骂人; 仇霸把房修到了庄东头，不走这条路了，不但不制止仇强强家占路修房，还暗中支持仇强强占路修房;仇强强兄弟两个人又仰丈仇霸的权势横行霸道，爱打人，全庄人没人敢出面制止，仇强强修房时就把那条从先祖时代就走的通行大路强行占了。仇宝只有把房建小，用自己的地给自家留出行的路。仇强强家把通行的大路占了建房，没路走了，要强行走仇宝用自已的地给自家留的路，仇宝不让走，仇强强的父母就大骂仇宝两口子。一天，仇强强的父母见仇明跑蛋蛋车进城了，见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在家，就无事生非地大骂仇宝两口子，并扑上去打仇宝。仇强强两兄弟正在耍赌，听见骂声，前去帮他父母打仇宝。仇宝虽然劲大，但动作迟缓，就一个年轻人都打不过，咋打得赢两个年轻力壮的人？仇强强是当过兵的，一脚把仇宝踢倒，几拳就打着不动了。仇宝的女人也被打的爬不动了。众人认为仇明会给他父母报上这个仇，至少要找人公平合理地处理这件事，让仇强强家拿医药费和务工补助。不知仇明是咋想的，根本没管这事，有些人说仇明强，有些人说仇明宽怀大量，也有人说仇明是怕打不赢仇强强两兄弟，一句话，给父母报不上仇，仇明太怂，枉为人儿。仇宝不敢报案，也没去治疗，一天盼望一天好哩，在床上睡了一月多时间了还不见好转。去县医院拍片子，三根肋骨被打断了。仇明的蛋蛋车被人偷了后，仇明就带上女人去南方打工去了。半年过去了，仇宝还做不成啥，在好心人的劝说下仇宝去找乡司法员，司法员听了仇霸的话，也收了仇强强送的大礼，不但说仇宝没仇强强打人的证据，不处理，还不让仇宝向上反映。自此，仇宝一家就被仇强强一家欺压住了。仇强强一家不但经常在仇宝家的路上出行，还经常无事生非地骂仇宝两口子，仇宝两口子只有装聋忍受。这还不算完，仇强强兄弟俩人听上仇霸的话，为了破坏仇宝家的风水，在仇宝修的重建房的背面，一面紧靠宅基，一面紧靠公路，挖了个一人多深，有双人席梦思床那样宽长的水坑。一下大雨，路上的水全流进水坑了。仇宝被仇强强一家骂怕了，打怕了，眼睁睁地看着挖了这个水坑，不敢填平，也不敢把水坑中的水改进水渠，只有心里着急。而仇霸每次过路，看见这个臭水坑，都要心里高兴一次。仇霸翻旧房上的瓦片，还没翻完，就去洗澡。没洗几分钟就出潭了，给同潭洗澡的人说他去找河清社社长唐偷娃说件事。大家都知道他找唐偷娃是借口，是去会唐偷娃的小妹子唐红。唐红把拉直的黑发焗上了头油，洒上了香水，穿一件仇霸给她买的白色透明真丝衬衫，黑色超短裙，看见仇霸来了，迎上前笑骂:"把你没良心的，这么长时间了不来，我还当你蒸发了"。仇霸看见唐红圆圆的屁股蛋和两个很有弹力的大奶头，三步并成两步走，笑蜜了说:"早想来找你了，因你男人在家，我就没来。今天在潭里洗澡时听说你男人走了，我就急忙来了。想死你了，想死你了。用双手搂住唐红，用大口在唐红嘴上、脸上、脖子上、乳房上亲一遍后，抱起唐红就往席梦思床上一放，压上去了。唐红给仇霸做了鸡蛋水饺，吃过晚饭，俩人又上床玩，玩乏了就睡着了。一声响雷把仇霸和唐红惊醒，仇霸这时才记起把房瓦没盖好。仇霸穿衣要回去盖房上的瓦片，唐红双手搂着仇霸的脖子不让走，说她害怕。仇霸说他回去把瓦片盖好了再来陪唐红，唐红才松手。仇霸右手打把唐红给的雨伞，左手打把唐红给的手电，走到庄头手电就不亮了，摸黑往自家旧房走。这时他忘了仇宝房背他指使仇强强挖下的水坑，脚一滑，像小孩子游泳时扎猛子样，一头扎进了一人深的臭水坑。幸好他会游泳，本能地把头往起一抬，让头先露出水面，再双脚用力一蹬，挣扎着爬出了水坑。虽然没淹死，但冻得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他轻脚轻手地进屋拿上自已的手电，把两路瓦片盖好后，又摸黑步行2里路，钻进了唐红的被窝。雷一声比一声大，雨也一陣比一阵大，仇霸给唐红说:"听，涨大水了，听声音，水涨得很大"。第二天早晨，唐红起床看见五保老人唐金先瞧她这面，再朝她这里走来。去摸一下仇霸的火疤脸，生气地说:"快起来，五保老人来了。这个五保老人，每次你来我这里，他都要偷着瞧这里，我看他是不怀好意"。仇霸边提裤子边说:"他这是吃饱了撑的，我把他的五保取了，叫他再吃饱了多管我俩这点闲事"。仇霸训:"没娃娃了好，免得你把声音开得大大的引响别人休息。有娃娃也不让你看了，今天我就把电视搬走"。唐金走了，唐红急上前给仇霸笑说:"把唐金的五保取了，让我妈当五保户"。仇霸笑说:"我的美人儿，这不行，因为你妈有你们姊妹几人，不能当五保户。五保户也好，低保户也罢，其实就是钱的事。我已把你一家4人的低保由三类报成一类了，增加的钱比一个五保户领的多"。唐红激动地亲了一口仇霸，把口红印在了仇霸的火伤疤脸上。仇霸真把电视抱走了，抱进了他的卧室;真把唐金的五保取了，唐金断了生活来源，靠讨要维持生命。暴涨的河水特别大，把河上游两家人新修的重建房淌了，把几家的圈淌了，把一户个体户的车和门市部淌了。粮田坝新村，一年轻人的小车被大洪水淌走了，一年轻人的小型挖掘机被大洪水淌走了25米;河沿边的农户，院内都进了水，把一户在客厅里摞放的粮食全淌走了。大桥上停挡了好多树根，把学校修在操场河沿下的简易厕所淌了，把唐独眼占路修的重建房的宅基冲空了5分之二，水要再大一点，或同样大的水时间再长一点，唐独眼的房就连人被洪水吞噬了。唐独眼夫妇和儿子唐不孝忙着拉石头、拉沙，砌石墙挡水，用沙石水泥浆填筑被洪水冲空了的宅地。唐独眼和他婆娘仇伊做活好大时间了，还不见儿子来干活。唐独眼去赌场上寻见了儿子，看儿子喝醉了，输了一千多元，毫不留情面地骂儿子是败家子。唐不孝自小就不听话，这时又醉了，与他爸大吵大闹地回家了。仇伊见儿子醉了，还又输了钱，也控制不住情绪说了儿子几句。儿子骂他妈仇伊:"骂，你们都骂，今天这家里要死一人才消停哩"。一指头指住他妈的脸骂:"你咋不死？你到底咋不死？把你死了，这家里就消停了"。仇伊听了儿子骂她的这话，心里一下非常难过，说声"我死"就出门了。唐独眼是个非常自私，不顾别人，不关全局的人，一直与儿子争吵，要不是几个亲戚拉住，父子俩就打起来了。亲人们问仇伊去哪了，唐独眼这时才发现婆娘不在身边。去几间屋里和房背面寻，没寻见人，几个亲人又去唐独眼的老房里寻。几个人看老房的大门锁着，就去地里寻，没寻见，又回老房处寻。看侧面有个小门开着，几个人进庭房一看，仇伊躺在沙发上，屋里有乐果味，几人都心知不妙。不知是仇伊不想死，后悔喝农药了，还是怪唐独眼父子俩把她逼上了喝农药这条路，流着泪说:"我这就走了，让他们两父子过他们的好日子"。用小车把仇伊送进县医院，天已黑了。经过抢救，仇伊脱险了。第二天中午，唐独眼让女子陪护仇伊，他回家筑宅基，他刚下班车，还没进屋，女子把电话打来了，哭着说她妈不在了。有人说仇伊命该如此;有人说唐独眼自私，只顾自已，不顾婆娘的感受;也有人说，河水冲空宅地，仇伊喝乐果而死，都是唐独眼占路修房造的孽，是遭了报应。自此，河清社有人说喝了鼠药的，只要抢救急时，还有活的希望;喝了农药乐果的，再咋抢救，都是死路一条。
作者简介：
田露，定居甘肃，爱好文学，在纸刊杂志和网络平台发表过小说、诗歌、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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