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氏名人 | 华夏奇指裘笑梅

中国义门之最

渤海医庐，位于杭州上城区东平巷9-2号。对陌生的病人来说，要走进一个弄堂，叩门方能进来，找起来不是非常方便。

裘笑梅弥留之际，神志已经不大清醒了，外头有个人影一晃，她对着这扇大门的方向嘱咐家人：“是不是病人来了？不要让人家空跑一趟，去看看有没有人来，去给病人开门……”

苦读书，凌寒腊梅暗飘香

民国元年（1912）元月，裘笑梅出生于杭州一个书香门第。父亲见院内一棵飞雪中的腊梅傲立独放，触景生情道：“人说腊梅寒苦，我偏要给此女取名为笑梅，让她笑对人生。”裘笑梅18 岁从杭州弘道女子中学毕业，体弱多病的她因鼻血不止无法考大学，父亲带她到杭城智果寺名僧医清华那里看病，她看到清华师傅用简单的几味中药治好了自己的病，也就萌生出随他学医之念。

这位清华师傅是个怪脾气，一袖手先掼出三四本医书，然后一声不响走了。过了3 个月，清华师傅来了。他3 个月不开金口，一开口全部是几本书上的要害关节，一个一个问题掼出来，裘笑梅镇定自若，对答如流。清华师傅听完，又提出再下一盘棋。棋盘摆开，才落三子，裘笑梅一伸手，居然要将老僧的军！清华师傅笑起来了，一拍案说：“这个徒弟我收了！我下棋，是要试试她有没有魄力，用药如用兵，用医如用将，没有这点魄力，休想当医生！”

寒窗三载，随师五年，笑梅从认药、煎药到抄方、诊脉，跟着师傅行医于之江大地。清华师傅送她十箱医书，至今还有两箱存放在裘笑梅的书架上。

1935 年9 月，经当时卫生部考试，她成为杭州市第一位领有中医证书及开业执照的女中医师，这一年她24 岁。

凭三风，悬壶济世传美名

出师后，裘笑梅在杭州城里下城区天水桥旁边挂起了“裘笑梅女医师”的牌子，父亲为她准备了一方砚台、一张书桌、一条长凳。在一间简陋的小屋子里，裘笑梅迈出了她岐黄生涯的第一步。诊所开张之初，病人不多。但有一次出诊，让裘笑梅一举成名。

一天，一位绸缎庄老板来请医生。那时大户人家请医生很仔细，先要考评医生的“三风”：衣风——衣着如何，男医生穿长衫，女医生穿旗袍，坐在那里有没有医生的样子；谈风——谈吐如何；笔风——落笔开方，一手毛笔字如何。

裘笑梅到了绸缎庄老板家，坐下奉茶。病家先不说话，冷眼看三风。

谈风，裘笑梅谈吐落落大方，病情说得准，道理辨得明。病家一听，先暗自点一记头。

笔风，裘笑梅的小楷是下苦功练过的，端润秀丽。她写的药方，很多病人后来都收起来当墨宝的。病家一捧起她的药方，眼睛又是一亮。

衣风，因为父母生养了七个孩子，裘笑梅体恤家长，一贯朴素，她的衣服很多是补过的，但她补过的衣服都要烫过，洗得雪白，鞋子也是一尘不染。

看过这“三风”，人家对裘笑梅的印象非常好。她医术又好，手到病除，识人无数的绸缎庄老板对她非常佩服，四处宣扬之下，杭州城里就都晓得出了个裘笑梅女医师。从前的“名医”不是写论文写出来、官方评出来的，而是老百姓说出来的。1937 年为了躲避战乱，裘笑梅一家辗转于金华、江西、福建等地行医，名噪江南，饮誉半壁。1945 年抗战胜利后回杭城行医，慕名者接踵而至。

明大义，省中医院施仁术

解放后，党和政府对裘笑梅等一批从旧社会过来的中医师格外重视，为他们创造了更广阔的行医空间。裘笑梅也积极响应政府号召，1951 年作为杭城名医与史沛棠、叶熙春等老一辈医师同时应召进入杭州市中医门诊部。1956 年又参与组建浙江省中医院。

裘笑梅在医术上提倡“旁搜囊括、虚心请教”。1956 年，已经在社会上颇有知名度的她还报考了杭州市西医进修班，学习生理、病理、解剖、生化等西医课程，并以优异成绩结业。她在临床上专研妇科经、带、胎、产、杂病，善于向西医学习，创制了一系列妇科新药。1963 年她研制了治疗女子痛经的“调经定痛散”，1975 年又研制治疗滴虫、霉菌性阴道炎的“蛇床子洗剂”。1984 年，在治疗盆腔炎症性疾病的“二藤汤”基础上研制成新的中成药“妇乐冲剂”，深受厂家与患者欢迎。她研制的“妇宁胶囊”开辟了治疗妇女更年期综合征及青春期紧张症的新领域，深受海内外妇女的好评，现已收入《中国基本中成药》一书。

裘笑梅与保灵有限公司合作研制出“孕宝”营养液，获1992 年中国优质保健品银奖。此外，她还研制了“复方红藤灌肠剂”、“肌瘤散”、“内异散”等经验方。随着人们对遗传工程学和免疫学等学科的认识与发展，裘笑梅结合现代医学，又向“ABO 血型不合”、“抗精抗体阳性”等高难课题进军，自创新方“裘氏异功保胎散”，平安保下了一个个健康活泼的小宝宝，给无数家庭带来了欢乐。

为了垂教后世，裘笑梅笔耕不辍，每天晚上看书到十一点才睡。

育桃李，师徒情深杏园春

晚年，裘笑梅最挂心的是：中医好的东西没有传承下去，慢慢消失了。她曾多次在省人大提案中呼吁：要改变中医药事业后继乏人的局面。她自己以身作则，先后培养多名妇科接班人。

裘笑梅的大弟子盛玉凤吸取老师的学术经验，尤其是对老师擅治崩漏、痛经、先兆流产、习惯性流产、子痫和不孕症等的学术特长，以及经验方蒺麦散、调经定痛散、桂仙汤、二齿安神汤、加味三青汤等，她都娴熟掌握，运用自如，临床也取得了良好的疗效。

在生活中，裘笑梅与她情同母女。裘笑梅病重的时候吃不下饭，盛玉凤来喂她，她就勉强着吃下，她对盛玉凤所说感谢的话语，盛玉凤至今想来都觉得感动。

据不完全统计，裘笑梅亲自带教的学生达百余名之多。盛玉凤主任医师现已成为国家级名中医，王金生主任医师现已成为杭州市名中医，张萍青主任医师、王幸儿副主任医师、吴燕平副主任医师等在继承裘笑梅学术特色上各有发展，有所建树，均已成为中医妇科的骨干力量，其中不少“洋弟子”已在国外开业行医。

十六字，一生传奇寄后人

裘笑梅曾在接受中央电视台采访时总结她的一生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三餐温饱、四大皆空”。

1956 年，裘笑梅放弃开诊所的高薪，甘心拿一个月六十多元的工资。这个工资，在同批进院的老名医中是最低的。对此，她毫无怨言。在多次医院分房中，裘笑梅未得到过一个平方，她非常知足地住在这所建于1937 年的老屋里。裘笑梅的卧室在二楼，每天需经一条非常陡峭的楼梯上下，晚年由于她腿脚不便，下楼总是用脚跟紧挨着楼梯，时间久了，脚跟裂口常年不愈合，非常疼痛。房子年久失修，卫生设施比较差，然而裘笑梅从不向单位提任何要求。反而把自己的工资一分一角地积攒起来。2001年5 月，裘笑梅在临终时叮嘱家人将其毕生积蓄的二十万元人民币捐献给医院，鼓励后人为发展妇科事业继续努力。2006年5 月，按照裘笑梅遗愿成立了“浙江中医学院附属医院裘笑梅中医妇科发展基金”。

曾有夫妻，结婚十年无子，正当两人绝望之际，他们遇到了裘笑梅。经过裘笑梅精心调治，夫妇俩终于如愿以偿地生下了女儿。赐嗣之恩，无以为报，遂将女儿取名为“颂梅”，永远铭记裘笑梅的恩情。

2001 年3 月，医院派人来接病重的裘笑梅去住院，车子正等在门口，却有一位外地姓钱的患者找上门来。裘笑梅说：“外地人来找我不方便，我一定要看好再走。”于是给她把脉开方，送其离开，这是裘笑梅最后一次的行医。两个月后，这个患者重返这里，想来告诉裘笑梅她完全康复的好消息，不料，只见遗像高挂，患者俯伏下拜，痛哭流涕……

临终前，5 月14 日9 时，副院长裘昌林来探望她，看到她嘴唇还微微在动，便问：“她在说着什么？”裘笑梅的儿子王金生凑近一听，原来母亲还在为病人开方子：“当归、炒山楂、川芎……”

渤海医庐门前，一棵腊梅，一棵枇杷。当年腊梅开花，裘笑梅出生。2001年，裘笑梅离世之时，恰逢枇杷树第一次结果。其中之寓意，不难明白：寒冬腊月，笑梅开；斯人已去，果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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