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荒原的尽头,是一匹瘦骨成柴依然战立的狼
当狼群在枪炮声里倒下,
草原人,你读懂狼崽眼中的迷惘了吗?
当梅花鹿在咬尽最后一寸树皮,成群地死去。
年轻人,你还会为自己的出生,懊悔这世间的一切,
而没有答案吗?
是的,你会想起阿妈,想起血管的无限膨胀,
想起干燥而又温暖的子宫。
你会看到羊崽在牧人的拖拽中——降生落地
母羊在一段声嘶力竭过后,温柔底,
澄净底,睡去。
那草色酿成的奶酪,第二天还会在你的嘴里,
留有余香;
夜里深重的杀牛声,在你的怀里挥之不去,
那是一头老牛!你第一次落泪。
长生天宽导你,
你成了一个实诚的牧羊人!
你放牧,唱歌,喝酒,
你喂牛,祷告,吃着二十年不变的糌粑。
直到,直到你听到野牛队长被猎杀的讯息。
你想到牦牛,想到藏羚羊,
想到一个接一个倒下的,瘦弱的,在草原上奔跑的
孩子,同伴,英雄,
他们都是实诚的牧羊人,哈!
在寥落的星辰被里躺下,第一次梦见陨石,
陨石给天地间砸出一个大窟窿。
很多人都陷了下去,很多人都没有回来。
你梦到了孛尔只斤大汗,梦到了渥巴锡,
梦到了那从马背上倒下的嘎达梅林。
他的身后,呈现一片荒原:
而在荒原的尽头,是一匹瘦成骨柴,
依然战立的狼。
你从他的对视中惊醒,
第一次感到压迫,深重的压迫。
颤抖地,点燃烟草,猛吸几口旱烟。
你用那三百年的手揩着眼泪,
你不知道这眼泪为谁诉。
仰望辽阔底,澄净底月光
你用那几千年,无奈的,坚毅的目光
向长生天求救,只是迟迟没有答音。
你再一次睡下,
接着陨石的梦,你看到了那不断裂开的
延展到天际的口子。
很多人在睡梦中,连同屋子,毡包一起掉下去。
你呼喊,你咆哮,
你想唤醒他们。可等待的,
确是那不断愈合的口子。
悄无声息,而天地是死一般的寂静!
你再也睡不着,你在等太阳。
你期待,期待太阳愈合你梦里的创伤。
可野牛队长再没有回来,你放弃朝圣的计划。
拿起队长手上的枪杆,在这荒原上执勤。
你只想死得更体面些。
你会成为一匹孤狼吗?
梅花鹿横亘在历史里的血肉,是为你而流,
为你啮尽的吗?
你的意念中,如果不藏有一片荒原的处女地,
又怎么敢,回答绵亘过后,
星空的苍无呢?
文|牧羊
图|网络
编辑|京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