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细节解密》之 古庙中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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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细节解密》系列正在继续,感谢各位读者老爷的支持!本期第四十六回!
最近几期水浒细节解密,大锤为列位读者听友们总结归纳了《水浒传》中描述的危机四伏的江湖路。今天大锤要为大家讲一讲,书中提到的,这条江湖路上常常可以遇到的、可供好汉们歇脚借宿的地方,这就是寺庙。
在古典小说《水浒传》中,许多好汉在行走江湖时,都在各类寺庙中留下了足迹,比如及时雨宋江逃命时误入九天玄女庙、豹子头林冲风雪山神庙、黑旋风李逵沂岭杀四虎路过泗州大圣庙、花和尚鲁智深大战瓦罐寺、行者武松夜走蜈蚣岭攻杀飞天蜈蚣坟庵(所谓坟庵,就是古人在墓地附近修建的寺庵)、赤发鬼刘唐投奔晁盖夜宿灵官殿等等。
其实在我国古代,寺庙一直承担着部分旅馆的功能,不过正常情况下,有借宿功能的寺庙,都是香火比较兴旺、管理比较正规的大寺大庙。而《水浒传》中,江湖路上的小寺小庙,更多是人迹罕至的荒凉破败之处。正是在这些小寺庙里,施耐庵仍旧做下了大文章。
在施耐庵笔下,这些山野村寺或者泰山名庙,供奉的是五花八门的神佛,颇具宋元时代特色和地域特色。比如九天玄女是宋代道教信仰体系中的战神(请参见大锤前作:《水浒细节解密》之 梁山好汉的守护神为何是九天玄女 );山神庙土地庙一类的属于护佑本地的神仙;灵官殿供奉的是道教护法神王灵官,王灵官崇拜是在宋元时期开始的;泗州大圣庙的主人泗州大圣,原本是唐宋时期非常有名的一位僧伽和尚,和尚去世后,有僧侣传说他是观音化身。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虽然杂七杂八的寺庙不少,但是《水浒传》全书中并无一处寺庙是关公庙,这事因为在宋代民间,关公崇拜还没普及开来。而到了后世遍地关公庙的时代,已经是要到明朝中期了。施耐庵如果写上一处关公庙,那才是真的“穿帮”了。
而且从小说情节来看,《水浒传》中的好汉们秉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基本态度,对这些五花八门种类庞杂的寺庙还是能够保持基本敬意的。比如豹子头林冲落魄草料场,途经破败的山神庙的时候,林冲还不忘说一句“神明庇佑,改日来烧纸钱”。
这方面稍微出格的是黑旋风李逵,在众好汉江州劫法场之战中,众好汉带着宋江戴宗想逃入白龙神庙,结果白龙神庙的庙门被负责管庙的庙祝给关上了,估计是庙祝想避祸,李逵就拎着板斧寻找庙祝要杀。
不过李逵这种行为并不是对神明本身的不敬,而是泄私愤。因为随后,聚齐的二十九位梁山好汉就在江州的这座白龙神庙完成了一次标志性的小聚会,也就是说,好汉们对白龙神庙这个地点的庄严性是普遍认可的。
李逵这次是想在寺庙里动家伙没有成功,成功在寺庙里杀人的好汉也是有的,这就是鲁智深、武松等人,虽然他们把寺庙当成了修罗场,在这里干掉过生铁佛崔道成、飞天夜叉丘小乙和飞天蜈蚣王道人等恶徒,但是霹雳手段却似乎源于菩萨心肠,仍旧出自于他们希望保护寺庙的清白、不允许恶徒败坏清静之地的动机。
说到这里,咱们的读者听友们应该发现了,《水浒传》中的这些寺庙虽然名义上只是为好汉们提供住宿歇脚的场所,但是在施耐庵笔下,这些寺庙往往成为一个重大剧情的爆发场所。无论是白龙庙小聚会,还是林冲在山神庙前斗杀陆谦,梁山好汉们一身风雨,终于寻到一间小庙栖身,结果等待他们的并不是安稳一觉,而是比之前所经历的风雨还要激烈、还要热闹的戏剧冲突情节。
说到这里,大锤就要解释一下了,这种把寺庙当成大事发生的舞台的艺术手法,并非是施耐庵所创。从我国唐代的传奇开始,作家们就开始把寺庙特别是破庙作为故事情节和主要矛盾集中发生的重要场合了。
唐代成书的《东阳夜怪录》中,就讲述过一个彭城秀才成自虚在破庙里的奇遇。成自虚路过渭南东阳驿,是在一个冬天风雪交加的傍晚,天黑迷路,他只好躲进路边一座破庙里躲避风雪。结果遇到一群来历不明的牛气冲天的人,大家吟诗作对聊一晚上,十分尽兴。到了天明,这些人都不见了,反倒是庙里骚气冲天臭不可闻。成自虚狼狈出来,打听村人这才知道,跟他尬聊一宿的有:一头骆驼、一头病驴、一只村狗等等牲畜。
寺庙在我国民间,历来是代表神佛在人世间的存在,唐代传奇的作者们正是基于这样一个认识,成功将寺庙化作神鬼交流、黑白冲突的舞台,因为在寺庙里,来自不同时空、不同神域的神怪们可以与人发生故事、发生冲突。
唐人的这种艺术手法,对后世产生了直接的影响,《水浒传》正是继承了这种艺术手法,比如宋江夜宿九天玄女庙,宋江在梦中被仙童引导前去觐见九天玄女的过程描写,就明显借鉴了唐代著名传奇《周秦行记》的情节。
而且这种手法到了施耐庵这里,手法已经不局限在奇幻之处。在宋元话本中寺庙经常成为恩仇、爱恋、神魔、阴阳交流之处,其神秘空间的作用进一步加强。施耐庵秉承唐传奇的手法,在宋元话本的基础上,更是将寺庙作为好汉们一朝大仇得报的舞台。
在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可以罩上一层不可思议的外衣。——神灵如果灵,为什么却让自己的庙宇破败不堪?神灵如果不灵,为什么又庇佑好汉们在这里死里逃生快意恩仇?
《水浒传》中的寺庙,就是这样一个大舞台:正邪在这里冲撞,阴阳在这里遭遇,乾坤在这里逆转,登上寺庙大舞台的好汉们,仿佛解脱了俗务的牵绊,巨蛟出海,潜龙升天,刀在手跟我走,拼个痛快淋漓,就在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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