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瑶瑶||《梳》(外一篇)
习作两篇
□王瑶瑶
梳
家里有一把梳子,一把廉价的红色塑料梳子。
这把梳子是我爸妈结婚时买的,浑身火红的,很喜庆。它看起来有着塑料制品的廉价感,却很耐用。从牙牙学语的稚童到朝气蓬勃的少年,它一直陪伴着我。
四五岁的时候,自己还不会梳头。早上,妈妈就拿着这把梳子,自上而下先将我的头发梳顺,然后扎三个小冲天辫。她把辫子扎得紧紧的,甚至有点勒头皮。我跟她抱怨,她哈哈大笑,“这样看起来才有精神!”那时她很年轻,满身的活力。
大了,到城里上小学,那梳子也跟着来了。我已经会自己梳头了,但厚厚的一把,小手抓不住。这时老带着哭腔去找妈妈,让她给我梳。她依然自上而下地将头发梳顺,但总有些急躁。有时遇到头发打结的地方,顾不得我痛,直接用力梳下去了。我说痛,她皱着眉,“忍忍”。那时候家里没钱,她每日上班还要顾着家里的事务,压力很大,面色也不再如之前红润。
后来,我总嫌弃这梳子太丑,跟不上潮流,看到商场里那些新梳子,总想买个回来。之后确确实实买回来了,但我用着总觉不顺手,它确实比旧梳子好看,但没法梳好我的头发,于是我拿着旧梳子——不知何时,它断了一根梳齿——去找妈妈。那段时间我们正吵架。
那是隔了很久很久,再一次让妈妈为我梳头,她自上而下地将我的头发梳顺,扎成简单的高马尾。她的动作轻轻柔柔,好像将我的烦恼心绪也梳顺了。我再看她,灰白的脸,唯有两颊透着点薄红,眼睛也没了以前的亮色。她的声音有些疲累,“以后啊,要好好的”。
我没有说话,感受着梳齿滑过头发时痒痒的感觉,温柔舒适。妈妈用她的梳子,理顺了我十几年乃至以后许多年的生活。
我突然对这把廉价的塑料梳产生了敬意,并深深地感激它陪伴我这么多年岁,它好像成了我家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姐,我有超能力!”
弟弟刚从外面回来,就急匆匆地跑到我身边,神秘兮兮地说。彼时我正复习,心中焦躁,不耐烦地道:“嗯,知道了。”
弟弟不依不饶,拉着我来到楼下空地,说要展示他的超能力。
深秋夜,凉风习习,天空深邃而高远,一轮明月正悬。他一本正经地站直了,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睛直盯着月亮,在周围走了一圈,完毕。他蹦跳着走过来,指着月亮道:“姐,你看到没,月亮会跟着我走!”
我一时愣住了,望着月亮走了一圈,发现它也会随我而动。随即,我反应过来,哑然失笑,所谓的“月亮随人动”,不过是人的一种错觉罢了,我曾在一篇文章里读到过。
“弟,不是的,这只是……”
我摸摸弟弟的脑袋,欲和他解释,却是看见他两颊得意到涨红,耳朵也红扑扑的,睁大的眼睛里满是兴奋和激动,我于是不忍说下去,竖起大拇指,故作惊喜之态。
“太厉害了!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厉害的超能力!”
弟弟憨笑着说这能力是天生的,又骄傲地说旁人都没有。我忽觉心头爬上一种异样的情感,使我对弟弟升起了敬佩之情。
抬头望月,宛若白瓷盘悬空,通体流转着莹润的光,清透的银辉似薄纱笼人间,流水般浸透了我的心。迈步而行,那尊清雅的月就随人而行,仿若一位老友,与我共同漫步,以他纯洁的光辉,陪伴着我,慰藉着我。
顿时觉得,这是多么美的景,多么美的想象啊!我深吸一口气,合眼,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有株花儿正悄然绽放,她的花瓣,是一瓣瓣月亮。
我握住弟弟的手,他的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达到我的心中。人啊,有时候明白了太多,反而会失去些东西。正如我知晓了“月亮随人动”的错觉,就不会再为此惊喜,因此在不经意间流失了许多美好的发现与惊奇的想象,令人叹惋。“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通晓知识的同时,总要保持一颗童真的心。
月亮是美,弟弟天真纯洁的心更美。我就这样,被美征服。
心中有美,就会遇见美。
作者简介:王瑶瑶,淮阴区开明中学学生,喜欢阅读和绘画,喜欢可爱的小小物件,喜欢一切有仪式感的小物品。平日里性子慢,但会努力做好每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