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四十四)小婴(5-10) 2024-06-21 13:47:34 5狗哥看到的,是一个巴掌高的小孩,在天台上跑来跑去。在他手电筒的照耀下,这个小孩浑身上下红艳艳的,就像刚从血泊里沐浴出来一般。看到小孩的模样,狗哥浑身上下一个激灵,一股凉气从脚心往上窜起,头发一阵阵发麻。狗哥胆子很大,但是大半夜的在天台顶看到这么一个小孩,也知道不对劲儿了。一下就想到闹叔说的,刚死人,别瞎溜达。狗哥不傻,一下就想到了,这个小孩莫非就是跳楼女生肚子里崩出来的那个?可是这种事儿他哪能知道答案,他吓都快吓死了,也不敢问呀。就在这时,那个小孩小脚丫踩着天台的水泥地面,啪嗒啪嗒向着狗哥冲了过来。狗哥眼看着小孩向他冲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抬起脚就向小孩踢去。可是一脚踢出去之后,他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踢着,那个小孩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就这一下,狗哥有点发呆,也是怀疑刚才是不是看错了。就在狗哥怀疑的时候,天台上一根柱子后面传来一个声音,你别看了,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狗哥听到这个声音,扭头一看,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柱子后面探出脑袋,也不看他,就直直的盯着地面,在那里一动不动。狗哥还寻思是不是在吓唬他,还想去看看女人的样子。可是还没走到女人那,那个女人缓缓抬起了头。女人不抬头还好,女人一抬头,狗哥吓得哇的一声惨叫,转身就往楼下跑去。狗哥之所以跑的这么快,是因为他只看到了女人半边脑袋,那半边,不知道去了哪里。狗哥上楼慢,下楼却极快,可以说是连滚带爬。跑到楼下,一刻也没消停,直直的冲进了保安室。闹叔看到狗哥的样子,还想问他发生了事儿,可是闹叔一抬头,就发现保安室窗外,一个只有半拉脑袋的女人正在看着他。闹叔一声惨叫,从保安室跑了出去。那天之后,闹叔直接离了职,回老家水泥厂上班去了。狗哥也好不到哪去,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也是痛痛快快辞了职,从此再没回到学校一步。闹叔和狗哥前后辞职,学校闹鬼的事就传开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校长为了避免引起恐慌,禁止学生们在学校讨论这件事情,为此还专门开了大会。但越是禁止,那就越说明这件事情有可能是真的。虽然学校明面上禁止,但是私底下学生们还是聊得热火朝天。不过聊来聊去,大家都是捕风捉影,真正遇到这件事情的当事人都不在学校了,所以这学校里的鬼,还真没有人见过。我们班有个叫孙东海的,胆大包天,爱吹牛,和我们差不多,也是经常逃课。虽然人家经常逃课,但没事还愿意去学校看看。所以一直和学校没有断了联系。当学校一直在疯传闹鬼传闻的时候,孙东海正好听到,平时他就胆大包天,对这种事儿还特别感兴趣。在班里转悠一圈,把这事儿听了一个明白。知道了这事儿的前后因果,这孙东海就判定,这事儿是假的。要是真的,除了狗哥和闹叔,肯定还得有其他人见过。可这狗哥和闹叔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了。另外一个来说了,跳楼的人是死在楼下的,为什么在学校天台能碰见呢?不合逻辑。孙东海这么一说,班里有人表示赞同,也有人表示反对。不过这时候有一个同学,叫耿杰,就怼孙东海,不都说你胆子大吗?要不你夜里去天台看看?虽然孙东海判断这事儿是假的,但真让他去,他还是有些发怵。不过这个时候可不能认怂,要不然以后咋混?孙东海咋咋呼呼说道,去就去,这有什么。不过话说回来了,就我一个人去不行。耿杰听了孙东海的话,鄙夷的说,就知道你不敢去,净吹牛逼。耿杰这么一说,孙东海更不乐意听了,拍着桌子说道,谁不敢去谁是狗养的。但就我一个人,就算我去了,到时候没人给我证明,你们都说我没去,那我是不是冤死了?孙东海这么一说,大家纷纷赞成,都觉得孙东海说的对。可是谁给孙东海作证呢?这又成了问题。孙东海对着耿杰说道,咱们打个赌,我要是敢去,你怎么着,以后见到我就喊大哥?行不行?耿杰想都没想,当然行了,只要你在今天晚上刚去天台,我只要以后见到你,就喊你大哥。孙东海点点头,对耿杰说,好,没问题。但是有一样,今晚上你得跟我一块去,你要是不跟我一块去,你怎么知道我去没去?我去了,你不承认怎么办?孙东海这么一说,同学们都跟着起哄,让耿杰一起去。耿杰梗着脖子,说我们俩去也不是不行,万一他赖账我也解释不清,还得喊一个。结果这么一张罗,我们班另外一个叫高永波的大个儿被耿杰也张罗去了。下了晚自习之后,三个人在教室玩了一会儿之后,等熄了灯,一起偷偷摸摸的上了天台。那时候我们班在三楼,三个人从教室出来往上走两层,就到了顶楼楼梯。要说那会儿管理也不严,学校里调皮捣蛋的孩子很多,楼梯口进天台门上的锁早不知道被谁砸了。但是那天三个人到了楼梯口,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换了一把新锁,铁将军把门,三个人还真进不去。当时大个儿高永波就有点想打退堂鼓的意思,但是孙东海和耿杰不愿意,说赌都打了,要是今天不去,那绝对不行。然后这孙东海又潜回教室,拿了一根藏在教室的铁棍,把新锁敲开了。当时三个人都是青春少年,别说孙东海了,就连耿杰都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就大个儿胆子小了点。不过年轻人都好面子,另外两个人说不怕,大个儿也不能怂。那会儿是新开学没多久,正赶上九月即将结束,热劲儿也过去了,天气正好的时候。到了晚上更是凉爽无比,三个人上了天台,北晚风一吹,说不出的舒畅。耿杰成绩好,还感叹呢,说如此良辰美景,竟然没有女鬼作伴,真是遗憾。大个儿听耿杰这么一说,心里也没有那么害怕了,还附和耿杰,说女鬼一定要美艳,不然出来个丑女,那还不吓死人。大个儿这么一说,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只有孙东海没笑,他不屑的说道,这片地方就这么大,哪有鬼?耿杰就消遣孙东海,就怕等会儿出来吓的你哭。孙东海冷笑,吓的我?你当爸爸吃皮蛋长大的?放心吧,吓的你哭爸爸都不会哭的……孙东海这么一说,耿杰就不乐意了,正想争辩,还没张嘴,忽然就觉得平地起了一阵风。那风吹到人身上冰冷刺骨,耿杰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不由自主的抱紧了双臂。这风一起,大个儿也感觉到了,一边找避风的地方一边说,哎哟,怎么忽然这么冷。大个儿这句话说完,忽然发现耿杰和孙东海都不动了,俩人直勾勾的盯着一个地方看。大个儿还奇怪,你俩看啥呢?大个儿一句话问出来,顺着这俩人的目光所向看了过去,这一看不要紧,只吓得他三魂出窍气魄不附体,差点儿晕过去。大个儿看到的,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少了半个脑袋。6看到这个女人,大个儿魂飞魄散,等他反应过来,孙东海和耿杰已经跑到楼梯口那里了。他想跟着跑,可是半点挪不动地方。孙东海和耿杰也好不到哪里,他们还没到楼梯口,就听砰的一声响,楼梯口的门重重的关上,两个人用尽了力气,也没推开。这可把俩人吓坏了,还以为那女人会追来,鼓捣了那门好一会儿,也不见后面的动静。等俩人回过头,才发现大个儿坐在地上,裤子都湿了。而那个没了半边脑袋的女人,也没了踪影。耿杰害怕女人躲在什么地方,想让孙东海去看看,可是孙东海不敢去,俩人蹲在地上争执半天,才发现大个儿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哭丧着脸,我尿裤子了。看到大个儿站起来,孙东海左右看了看,小跑到大个儿旁边,拉着大个儿又左右看了一会,没发现那个女人,孙东海才松了一口气。就在孙东海想带大个儿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那声音在午夜的空气里特别的清晰,听那声音似乎是个女的,而且哭的特别伤心。孙东海一听这哭声,当时就觉得身上发冷,可他转头去找,这天台广阔无比,却一个人都看不到。大个儿都不敢走路了,问孙东海,到底是谁在哭。孙东海淡定的说,哪有人哭,快走。虽然孙东海催促着走,可是到了楼梯口那里,铁门还是紧锁,三个人依旧出不去。三人吓的半死,却想不出什么办法,就在这时,那哭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在三人身后。可这天台这么大,也没几根柱子,要说在身后,应该是一转眼就能看到才是,可左看右看,哪有什么人。这时候大个儿都快哭出来了,一个劲儿的埋怨耿杰,说不该拉他来。耿杰也害怕,现在被大个儿烦得不得了,心中生起恶意,就想把大个儿推下楼算了。心中这个念头一起来,怎么都遏制不住,一伸手,抓住大个儿就往楼边拽。大个儿一时间没有防备,而且耿杰瞬间力大无比,想挣脱怎么都挣脱不了。孙东海看到耿杰这副样子,一时间也有点懵。但是孙东海经常在街上和痞子们厮混,反应迅速,一把拉住了大个儿。虽然孙东海拉住了大个儿,却没想到耿杰力气巨大,竟然拖着他和大个儿一起往楼边走去。到了后来,孙东海都被耿杰拖倒在地,但好在他死死抱着大个儿大腿,一只手搂住了柱子。再加上耿杰也奋力挣扎,抱着柱子不撒手,耿杰拉着两个人确实也费劲。就这么折腾了有好一会儿,也没到楼边上。不过这时候孙东海和大个儿肠子都悔青了,特别是大个儿,都带上了哭腔,心想这时候能有个人来救救我们该多好。可让大个儿没想到的是,人没来,一个巴掌大的小人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站在柱子旁边看着大个儿嘿嘿笑。但因为实在太黑,大个儿看不清小人具体的模样,不过没过一会儿,那小人就跑的没了踪影。本来大个儿以为这是个什么动物,可是没一会儿,大个儿却发现那小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他肩膀这里来了,正坐在肩膀上对他笑呢。这一笑不要紧,大个儿吓得直接撒了手。大个儿一撒手,孙海东也坚持不住了,被耿杰拉的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可是孙东海有一股倔劲儿,死死的拽着大个儿不撒手。可就算是这样,两个人还是被耿杰拉到了楼边。耿杰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抱着大个儿腿就把大个儿推上天台的矮墙上了。大个儿吓得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喊耿杰的名字,耿杰,耿杰,求求你了,不要,千万不要……孙东海也跟着喊,可是任由两个人不停的喊,这耿杰就是置若罔闻,似乎根本没听见一样。眼看着大个儿就要被推下去了,这时候楼梯口的铁门哐当一声响,随着两道手电光照射过来,几个人嚷嚷着冲了过来。冲过来的是值班的老师,和学校的一个保安。他们在下面听到了楼上的呼喊,可是到了楼梯口才发现门锁了。幸亏保安身上带了铁棍,这才砸开锁开了门。要是没有这两个值班老师和保安,这大个儿非死于非命不可。大个儿是被救下来了,可是耿杰不依不饶,还要把孙东海推下去,两个老师加保安合起伙来都没摁住他。最后还是保安发了狠,拿起手里的铁棍,狠狠打在耿杰脑袋上,这才把耿杰打晕,救下了孙东海。我和李振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一个多星期以后了。惊骇之余,也是难过无比。当然,我们俩不是因为耿杰挨揍难过,我俩难过是因为黄颖。我们不知道黄颖这么活泼可爱的女孩子,怎么说想不开就想不开了。而且这件事传到我俩耳中的时候,我和李振对望了一眼。我俩不清楚,那个天台上的小孩是不是和李振捡到的那个。还是说是黄颖肚子里的那个。或者说,这两个小孩是同一个?我俩想到这几种情况的时候都禁不住汗毛一竖。不过这仅仅是我和李振的猜测,不过这个猜测不久之后就有了答案。因为没多长时间,黄颖给我俩托了梦。在梦里,黄颖不停的哭,说她其实不想死,可是孩子太孤单了。黄颖说这话的时候,那个小婴就在她肩膀上趴着,对我不停的笑。当时我害怕极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但是黄颖在梦里拜托了我一件事,就是希望她父亲能去学校里拜祭她一下,她也好走的安心一些。黄颖的这个要求,我自然满口答应,不为别的,就为黄颖是我朋友。可是我答应黄颖这个要求的时候,小婴在她的肩膀上呲牙咧嘴,仿佛很不高兴。然后张牙舞爪向我扑了过来。小婴向我一扑,然后我就觉得身上一阵发凉,顿时醒了过来。也许是因为惊吓,我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李振也坐了起来,正一头是汗的看着我。而且这时候房门大开,一道黑影在门外一闪而逝。看到这道黑影,我心脏都快跳了出来。那个黑影低着头,头发披散在身后,身上的皮夹克贴着身紧紧的裹着。而且那个黑影一边走,脚下一边发出踢踏踢踏的声音。这个声音我喝了李振太熟了,就是黄颖的脚步声。之所以会发出这种声,是因为黄颖无论穿什么鞋,都喜欢把鞋后跟踩到,跟拖鞋一样穿。所以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发出这种踢踏的声音。本来我俩都不太相信这是黄颖,可外面那人无论是身形还是走路姿势,都和黄颖一模一样。最主要的,屋里的桌子上还点着烟,抽了一半,还没灭呢。而且,那烟嘴头上,全是细细的齿印。李振看到那个烟嘴,说道,黄颖真的来了。7黄颖确实来了,李振和我做了相同的梦就是最好的证明。在那个梦里,黄颖还说了她家的地址。可是当我俩找到黄颖家的时候,却被她家的情况震惊了。黄颖的家在铁道北的一个老旧小区,楼房都是三层的那种,到处搭着窝棚不说,小区楼下堆满了垃圾,污水横流。李振撇撇嘴,我以为我们家够烂了。深秋的楼梯间弥漫着说不清的味道,堆满了大白菜和蜂窝煤。我和李振找到黄颖家的时候,一个满脸胡渣的男人开了门,满嘴的酒气。男人看到我俩,横了吧唧的问我俩,你们找谁?李振问,这是黄颖家吗?男人听了李振的话,看了看我俩,然后说道,死了。说完话,砰的一声关了门。门刚关上,李振着了急,砰砰砰几声,刚敲响,男人在里面嘶吼,滚,滚得远远的。李振不滚,事儿还没办就走,那可不行。李振把门砸的天响,男人在里面骂骂咧咧,说要弄死我们,我和李振落荒而逃。我们没能把黄颖的父亲请来,那么拜祭的事情只有我们自己去。到了夜里,我和李振拿着买来的火纸,回了学校。但是拜祭的事情我们之前没有经历过,这是第一次,究竟要做什么说什么,我俩都摸不清头绪。而且最后关于拜祭的地方我和李振产生了争执,李振要去天台,我却不愿意,我觉得在下面就行。争执来争执去,最后我俩石头剪子布,李振赢了。可是还没到教学楼,我俩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本来我俩进学校就偷偷摸摸的,所以碰到巡夜的老师,我俩只能躲起来。好在他们也就是走个过场,我俩个头也小,躲在黄杨下面他们都没看见。就在我俩躲藏的时候,我俩听到操场秋千吱啦吱啦晃动的声音。一开始我俩还以为风吹的,可当学校老师不经意的一扫手电,我俩看的清清楚楚,一个人低着头坐在秋千上,轻轻的前后摇晃。那人身上穿着皮夹克,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看到这个人,我和李振同时一惊——黄颖。可我俩都看清楚那是黄颖了,那几个巡夜的老师却置若罔闻,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而且那手电也是一扫而过。不过随着手电光芒的消失,秋千上的人也跟着消失了,仿佛刚才我俩看到的黄颖只是错觉。不过就在这时候,李振怼了我一下,指着教学楼的楼顶让我看。我伸着脑袋往上一看,夜色之中,一个人似乎站在天台的边上,也在看着我们。看到这个人影,我当时就打了退堂鼓,可是李振不愿意,说什么都要上去,他还说我胆小鬼。这种话李振是从来从没说过的,但是他说了,我肯定不服气。巡夜老师走了,我和李振偷偷摸摸进了教学楼。一路上静悄悄的,也没有风,清冷的月亮高高的悬在天上,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只不过天气虽好,我的心却一直忐忑不安。我有心喊李振回去,可李振一路小跑,似乎迫不及待。教学楼里没有光,漆黑一片,连楼梯都看不清楚。我俩也不敢有声音,怕声控灯亮起来,被老师发现。就这么一路小心翼翼的摸黑往上走,可是越走我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后面有什么跟着似的。我想回头看看,可实在太黑,什么都看不见。我又不敢走的太慢,怕李振丢下我自己上去了。然而就在我们走到四楼的时候,我听到身后楼梯上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极轻极轻,要是不细心都听不见。听到那个脚步声,就像是有人鬼鬼祟祟在跟踪。我拉住李振,问他听到什么声音没有。李振站住之后,直愣着耳朵听了一会,然后小声说,哪有什么声音?李振这句话刚说完,空旷的楼梯间就响起一阵轻笑。但是那笑声就是一声,然后什么声音都没了。很明显,李振也听到了那个声音。我俩在黑暗中对望了一眼,就连呼吸都变的小心翼翼起来。就在我踌躇不决的时候,李振仿佛下定了决心,轻轻拍了拍我,然后指了指上面。我还没做出反应,李振就顺着楼梯往上去了。没有办法,我只好跟着他往上走。可是走到五楼,我们身后那个脚步声又出现了,蹑手蹑脚的,似乎就躲在楼梯拐角的黑暗里,安静的看着我们,正偷着笑呢。我不敢再往前走,但是李振已经上去了。我想喊他,又不敢大声说话,只好跟上他的脚步。就在我们从五楼往上走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听到后面的那个脚步声,也跟着我们爬了上来。一路跟随,从五楼到了天台入口。但是让我和李振没想到的,这天台入口竟然被封了。借着楼梯旁窗口照进来的月光,我俩清楚的看到,原本门的地方现在是一堵水泥墙,门框的痕迹还在那里呢。现在门封了,我们肯定是进不去天台的。李振一番踌躇,跟我说,咱们就在这里烧吧。我当然同意,不去天台我巴不得呢。商定之后,李振拿出火纸,还有一袋水果一把香烛,嘴里念念有词,拿着打火机点燃了火纸。火纸燃烧的一瞬间,楼梯拐角处一个小小的身影一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我被吓了一跳,差点喊出来。李振问我怎么回事,我小声的跟他说,我看到那个小孩了。李振听了我的话也是一惊,然后哎哟一声惨叫,火纸烧着手了。李振这一声叫,声控灯一下就亮了。好在亮的只有这一层的,老师们应该都没有发现什么。我俩被这灯吓得够呛,也顾不得那个小孩什么的,只想赶紧祭拜完回去。毕竟相对于小孩而言,我俩还是怕老师一些。可我们这边越是想快点结束,李振手里的火纸却忽然熄灭了,与此同时,打火机怎么都打不着火。就在我着急万分的时候,李振忽然念念有词,叽叽咕咕说了一通,也不知道说的什么。李振说完这番话,手里的打火机忽然就打着了,火纸也烧着了。就是这楼梯道是个封闭的空间,烟有点大, 熏得我俩直流眼泪。烧完纸,李振把水果摆在旁边,还把香烛一起扔到火纸里烧了。最后还拿出两盒紫云,一根一根抽出来,扔在火堆里烧着了。不过李振点烟的时候,我似乎看到楼梯道窗外站个人,只是那人只露出一个脑袋,看不清模样。做完这些,李振又是嘀嘀咕咕的说了好些话,无非是我们找到你家,但是你爸不愿意来,你放心走吧,不要怪罪之类。做这些的时候,我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哭声,那哭声高一阵低一阵,哭的伤心无比。那哭声一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跟着辛酸起来。想起了好多不好的往事,一件一件,有考试不好挨骂的,有淘气被揍的,还有来到学校之后被欺负的。我越想越伤心,忍不住掉下眼泪来。但就在我掉眼泪的一瞬间,我发现李振也开始哭了起来,双手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的。看到李振哭的这么伤心,我反倒没那么难过了,然后拍了拍李振的肩膀,想安慰他一下。谁知道李振被我一拍,什么都没说,站起身来就往楼下走去。李振一走,我也赶紧跟了上去,我真怕那个小孩再跑出来。或者黄颖从窗户进来找我。我听说黄颖跳楼的时候,脑袋磕在花池上,没了半边。收尸的时候,另外半边脑袋还是在教学楼下的花池里找到的,眼珠子都不知道崩哪里去了。而且传说孙东海他们遇见黄颖的时候,也都只有半边脑袋。想到这里,我是越想越怕,赶紧跟在李振身后跑了。一开始的时候还没什么事儿,可是出了教学楼,我发现李振有些不太对劲。虽然李振和我年纪相仿,但是他发育早,比我高了半个头,已经有大人的模样了,平时虽然没钱,穿的也不怎么样,但很注重自己的形象,走路的时候腰也挺得笔直。但是那天晚上,李振走路的时候却低头弯腰,把身上的衣服裹得紧紧的。而且那脚步声也和以前不一样,一边走一边在地上拖沓,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看到李振这个样子,当时我脑袋一懵,平常黄颖走路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难道,李振被黄颖上了身?8李振确实被黄颖上了身,出了学校,李振也没回家,一路直直的到了铁路旁那个破旧的小区里。这个小区早上我和李振才刚来过,他又来这里干嘛。我一把拉过李振的胳膊,问他要去哪儿,他也不回答我,只是一个劲儿的低头往前走,而且速度特别快。我看他不说话,没有办法,只好跟着他不停的走。进了小区,李振一点都不停留,熟门熟路的走到小区最里面挨着火车道的那栋楼,直接进了二单元,上了二楼。楼梯道的味道和白天一样,但是带了一股清冷的味道,还有一股咸菜味。上了楼,李振直接来到了黄颖家口,伸出两根手指敲响了门。门敲了好一会儿,里面才响起一个悉悉索索,然后一个粗重的嗓音喊道,谁呀?李振眼睛低垂,也不说话,脸上却露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我看到这个笑容,瞬间感觉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虽然感觉到了,但是我还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那么的惨烈。开门的一瞬间,李振一把拉开了门,把男人推了进去,然后那门就重重的关上了。关门的一瞬间,我听到李振喊了一声爸,然后就是两声短促的笑声。那天夜里的事情成了我们这个县城最大的新闻,初三少年入室抢劫不成,残忍杀人分尸。邻居早上起床,看到门下流出的血液报了警。我和李振都被带到了派出所,拷在椅子接受盘问。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但是警察们不信,翻来覆去问了我好几天。后来我才知道,李振被抓之后一句话都没说,就眼神呆滞的坐着,不喝水也不吃饭,最后晕了过去,让送到了医院。在医院里住了半个多月,依旧茶饭不思,李振的父母想来探望也探望不了,因为李振终归是杀人凶手。而且把人砍得七零八落,一地的肉块。两把菜刀都砍卷刃了。后来我还是被放了出来,家里托人托关系花了不少钱。李振没判,被关进了张湾精神病防治院,家人也不管。后来究竟李振什么样,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后来几年,在街上遇到一个同学,据他说,李振死了。怎么死的,没人知道。不过我知道李振没杀人,杀人的是黄颖,可我这话说出来没人信。而且我这些话也不敢说了,我妈拉着我的手说,你再乱跟人说,到时候也把你关起来。当时我听了这话非常害怕,怕和李振一样被关。所以那天发生的事情我再也没和别人说起过。但是之后十多年的经历让我觉得,当初还真不如被关起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自然没法再上学,在家人的安排下,我去跟着四叔学厨师。现在想来,具体四叔属于什么菜系,不清楚,不过做的菜挺好吃的。有一道菜叫大席小炒,吃的人舌头都能咬下来。四叔所在的饭馆离我们学校不远,走着就能到,但是我四叔嘱咐我,一个人又一个命,过去的事儿就别惦记了。我听了四叔的话,没日没夜的跟着他学习,没动刀之前就学了半年,主要是洗菜,以及给土豆削皮。那半年非常安稳,就是上班睡觉,一个月回家待一天。四叔对我也很满意,不给他添乱,工作也做的不错。偶尔我还会想李振和黄颖,想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但是随着越来越忙,在我开始切土豆丝的时候,他们开始逐渐被我忘却。说到切土豆丝,这是我人生中比较惨痛的经历之一,那段时间每天都切,真的做到了刀不离手。从一开始手指粗细,慢慢变成了铅笔粗细,最后变成了笔芯粗细。但这一切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双手的伤痕累累——十个手指没有哪根手指没受过伤,最严重的,是左手食指,都看到骨头了。不过四叔对我的表现很满意,他还给我展示他的手,不光有刀伤,还有烫伤。他告诉我,伤口总会愈合的,最主要你得学到本事。这句话听着还挺有学问,但是我左手的那个伤口,总也不见好。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伤口太深的缘故,可慢慢的我发现了不对劲。那段时间我总是做梦,梦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趴在我怀里喊我妈妈,一边喊一边找我要奶吃。看到这个孩子这么可爱,我心都要化了,然后我就把手指伸过去给他,呐,你吃吧。他便张开小嘴,含住我的手指吸吮起来。他吸我手指的时候,湿湿的凉凉的,还挺舒服。但是每次早上醒来,我都觉得有点恶心,首先来说我是个男的,他却叫我妈妈。然后就是他吸吮我手指的感觉,醒来之后那种感觉还在,就像刚刚才松口。而我的那根手指也一直是白白的,就像是在水里泡久了一样。虽然我感觉到了不对劲儿,但是我从来没有往小婴身上想,直到有一天夜里我准备起来撒尿,才猛然感觉到真有东西在含着我的那根手指。但是宿舍里没开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当时我还以为是老鼠。因为厨房老有老鼠偷吃东西,我们还抓到过一只,三斤多沉,跟个小兔子似的。那会儿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我还不敢动弹,怕惊动了他。然后猛地一伸手,一下就抓住了,随即我坐起来拉灯,却发现手里攥着的并不是老鼠,而是那个粉红色的小婴。他被我抓住也不害怕,还对我笑呢。看到是小婴,我一声惨叫,把他远远的扔开了。这声惨叫惊动了宿舍里的人,他们纷纷抱怨,让我把灯关了。我浑身冰凉,灯也不敢关,尿也忘了撒了。旁边床的抬头看了我一眼,问我怎么了。我不知道说什么,跟他说有鬼。他嘟囔了一句,别胡说了,赶紧睡吧。说着话他把灯拉灭了。灯一灭,我也不敢去撒尿了,一下缩到被子里,手脚都不敢露出来。就在我躺下不久,小婴又来了。我能感觉到,他的脚步声在宿舍地面发出轻微的擦擦声,前后交替着前进。当他走到我床边,才慢慢停下。这时候我大气不敢出,悄悄的把脑袋蒙到了被子里。就在我钻入被子的一瞬间,我感觉到床边传来轻微的颤抖,然后微微一沉,他似乎上了床。但是他上床之后并没有马上过来,而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在观察我的状况。我躲在被窝也不敢大喘气,深怕他听到。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在我以为他走了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被子被扯了一下。就这么一下,我心里一惊,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把被子扯开。我把被子裹的紧紧的,也不敢撒手。就在这时,我觉得身上一沉,他从床上爬到了被子上。他爬上被子以后,就站在我腰的位置,刚开始也是一动不动,然后慢慢的从我腰那里往上爬,慢慢的爬过我胳膊,爬过我的肩膀,然后趴在了我脑袋上。通过被子,我能感受到他的双手双腿。他先是就这么趴着,然后整个身子趴了下来,一颗小脑袋顶在我的耳朵边,轻轻的喊我妈妈。那声音,又尖又细。9那一夜我不知道是怎么过的,都没怎么睡,缩在被窝里不敢动。那时已是初夏,热的我一头一脸的汗,我也不敢把脑袋伸出来。就这么一直保持一个姿势,腿都麻了,也不敢活动一下。而小婴一直趴在我的脑袋上,一动不动,当时我甚至都以为他睡着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走,就这么一直等着,直到窗外传来鸡叫声,我才觉得脑袋一轻。那种感觉就是如释重负,我悄悄的把脑袋伸出来,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确定他没在外面,这才敢伸出胳膊腿。又摸了摸,才确定他确实走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外面太阳老高。平常四叔会喊我起来,也不知道今天怎么没喊。我穿好衣服出去,才发现一群人围在后院议论着什么。我挤进去一看,原来是养的狗死了一只。眼睛睁得大大的,脖子上的毛被血染的黑红,身下的泥土也是一片血泊。老板也在,蹲着不吭声。老板娘骂骂咧咧的,说哪个不开眼的杀我家的狗,要是让我知道我弄死他全家。老板估计被老板娘的聒噪烦得不行,嚷嚷着散了散了,都干活去,大家才吵吵嚷嚷的散开。四叔看到我,拉着我要去厨房。我挣脱了,跟他说不干了,想回家。四叔很奇怪,说干的好好的,干嘛要走?又跟我说了好些道理。我听他说着,也不反驳,就是要回家。其实我夜里已经想好了,早上一起来就走,却没想到睡到这么晚。而且那狗也死了,更加坚定我要离开的决心。我知道,那狗的死亡肯定和小婴有关系。不光是那条狗,有可能黄颖也是因为小婴才跳的楼,李振也是因为小婴才杀的人。但是黄颖和李振的死都是我的猜想,没办法证明。四叔看劝不动我,只能任由我离开。回到家里,把我爹娘气的够呛,都说学上不好,学手艺也不踏实,你是想气死我们吗?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在家里呆了两三天,实在受够了我母亲的唠叨,打包行李去找我堂哥去了。我堂哥在昆山电子厂上班。到了昆山,我很快安定下来。在堂哥的帮助下,我也找了一份电子厂的工作,朝八晚六,经常加班,每周休息一天。电子厂的工作并不轻松,需要一刻不停的干活,连个休息的空都没有。一开始的时候,一天下来累的不想吃饭,倒在床上就睡了。这种劳累也是有好处的,就是回到宿舍就睡,什么都不用想。天长日久,李振和黄颖慢慢就被我忘在了脑后。虽然工作的间隙偶尔还会想起来,但已经没有那么深刻了。也会想起小婴,特别是那天夜里,我一把抓住小婴的时候,那种冰冷柔软的触感,现在还让我浑身发麻。但是现在我很庆幸,离他远远的了。但事实证明,我高兴的太早了。在电子厂干了半年多,我谈了一个对象。她叫小静,淮南的,就像她名字一样,人娴静的很,一说话就脸红。我们俩是一个线的,但不同班。平常我俩也没说过话,但是有一年中秋,厂里举行活动,做游戏的时候就把我俩分到一组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说话就多了起来。一来二去,彼此也都觉得不错,就走到了一块。在一起半年多,我俩就住到了一起。当然,是在厂外租的民房,只有一个单间,外面有一个小棚子可以做饭。单间里面也没什么家具,就是一张床一个旧衣柜,一张折叠桌,外加两个小板凳。小屋虽然简陋,但是小静收拾的干干净净,我觉得很温馨。下了班我们也不去别的地方,回到小家做做饭看看电视,就觉得很幸福。但是这幸福来得快,去的也快。没多久,小静就开始变的有些神经质,老是说屋里有人。正睡着觉,小静忽然把我推醒,说咱们家进贼了。开了灯四处查看,哪有什么人。又过了两天,小静睡着觉,忽然啊的一声惨叫,醒来之后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有老鼠咬她的脚。我听了之后,家里掀了个翻天覆地,连根老鼠毛都没找到。我说你是不是睡癔症了,哪有老鼠。她蹲在床上可怜巴巴的看着我,说明明就有,牙齿尖尖的,凉凉的。我听她这么说,去查看她脚,好好的在那里,连个小伤口都没有。但是到了第二天,小静又醒了,惨叫之后开始呜呜的哭,说那老鼠爬到床上来了,咬她的鼻子。我开灯一看,只见小静的鼻尖上真有一道细小的伤口,虽然没有流血,但是已经破皮了。看那个样子真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啃了一口一样,我和昨天一样,翻箱倒柜的找老鼠,可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下半夜小静都没怎么睡,我陪着她打盹,天刚蒙蒙亮,她就收拾东西,说要去她姐那住。我很舍不得,但又怕真的有老鼠,藏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小静走了之后,白天上班还没有什么,可是下班到家,我觉得家里有些不太对劲。要说哪里不对劲,还真是说不出来,但那种感觉和以往很不一样。小静不在,我在外面简单吃了点东西,回到家洗漱一番,就准备睡觉了。睡觉之前我给小静发短信,问她干嘛呢,她说正和她姐吃饭,让我早点休息,还说老家有点事,这两天要回去一趟。我们又简单聊了点别的,小静说别浪费电话费了,从老家回来就会来找我。我这边刚放下手机,忽然觉得屋里真就多了个人。可屋子就这么大,真有人的话我不可能看不见。就在我寻思自己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看到窗外似乎有个人站着,正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看到外面的人影我吓了一跳,起身去窗边看的时候却发现外面什么都没有。我的这个房子在村子最边上,窗外就是稻田,平常极少有人出现。所以如果真有个人的话,那他站的地方肯定不是路上,而是田里。但是现在天都黑了,谁没事往田里跑?我趴在窗户那里看了一会儿,发现没人,正要离开,忽然看到不远处的稻田里,一张惨白的小脸正躲在禾苗之间静静的看着我。看到这张脸,我顿时浑身一哆嗦,腿一软,差点跪下。但是我定了定心神,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又拿了手电往那一照,才发现是一个小小的布娃娃,也不知道是谁扔的。那个布娃娃是个小女孩的模样,头上戴了一顶小小的帽子,扎了两个小辫。因为实在是太脏,身上的衣裳看不清楚什么模样,还少了一条腿。这个布娃娃就这么躺在稻田里,脸冲着我窗户的方向,一动不动,要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乍一看确实挺吓人。我想了想,害怕小静回来看到布娃娃害怕,便决定把这个布娃娃从稻田里拿出来,扔到别的地方去。可当我出了门,绕了一圈来到房后,却发现稻田里哪有什么布娃娃。就在我奇怪的时候,我一回头,却发现那个布娃娃竟然出现在了我家的窗台上,那惨白的脸正一动不动的盯着我呢。被这个布娃娃一盯,我忍不住汗毛倒数,瞬间想要逃跑。可这时候我身上就穿了一条裤衩,脚上蹬着一双拖鞋,手机钱包都是屋里,跑能跑到哪里?没有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回了屋。就在我站在屋里的一瞬间,我才发现那个布娃娃又从窗台上消失了。我知道我遇到了诡异的事情,想都不想,拿上手机和钱包就跑了,衣服都没来得及穿。那天我是在宿舍睡的,心想人多热闹,应该没什么事儿。但是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床头莫名多了一个布娃娃。而这个布娃娃,就在昨天晚上我看到的那个。10同事小方看到布娃娃,还嘲笑我,说来就来嘛,怎么还带了这么难看的一个娃娃?我没和小方争论,提着这个布娃娃扔到了垃圾桶。正好这天休息,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搬家。搬到哪里去没想好,反正那个房子是不能住了。虽然当时我刚交房租没几天,但这不是心疼钱的时候。利用上午的时间,我在村中心新找了一间房,二楼。房子找好,下午我就搬了进去。不是说不能在宿舍睡,毕竟小静还是要回来的,我不能让她没地方睡。找房子之前我给她打了电话,把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她听完举双手赞成我搬家。搬完家我心情轻松了很多,但是没想到的是,当天夜里就出了事。整理完东西铺完床,我请帮我搬家的几个同事吃了一顿饭,还喝了酒。我们热火朝天的聊天,一直聊到十一点多,各自散了。回到家之后我脑袋昏昏沉沉的,衣服都没脱,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觉得口渴想喝水。可是起来找水喝的时候,却发现我床头安安静静的坐着一个布娃娃。那个布娃娃扎了两个小辫子,脸色惨白,正看着我笑呢。看到这个布娃娃,我哎哟一声,直接从床上掉了下来。惊魂未定之下,我一把抓起来,就从门口扔了出去。当时抓起布娃娃的一瞬间,就觉得这个娃娃怎么这么沉,就像是进水了一样。但因为确实害怕也没有多想。不过那娃娃落地的时候似乎发出了一声惨叫,就像人摔到地上摔疼了一样。不过这个时候我可无暇顾及这些,赶紧关上门,在里面上了锁。经历了这个,我酒醒了一半,脑子也清醒了许多,我不知道这个娃娃究竟是怎么回事,在屋里转了好几圈最终也没有答案。我想了很多种可能性,最后安慰自己,肯定是有人和我恶作剧。我也知道这就是自己骗自己,谁没事会大半夜的跟你开这种玩笑。不过除了这个我再也想不出别的理由,或者说我不愿意相信有别的情况。在屋里转了好几圈,我喝了两杯水,想睡觉又怕那个布娃娃又回来,可是不睡觉这脑袋还是疼得厉害。最后还是疲惫战胜了理智,钻到床上准备睡觉。可我刚躺下,就听到了敲门声。只是那敲门声特别的轻微,就像有人拿根小棍子轻轻敲打着门似的。但是听到这个声音,以往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汹涌而至,我瞬间想到了小婴。但是我不愿意相信,他那么小的一个婴儿,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呢?虽然我这么想着,但是门外的敲门声不停的敲,让我烦不胜烦。可是要让我去开门,我又不敢,要真是小婴,那可就麻烦了。躺在床上我踌躇半天,心想着只要我保持足够的耐心,他肯定会离开的。果不其然,过了有七八分钟,那微弱的敲门声渐渐的停了下来。就在我以为他已经离开的时候,却忽然听到耳边嘿的一声轻笑。听到这声轻笑,我身上一阵发麻,扭头一看,只见我丢掉的那个布娃娃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进了屋,现在正站在床头看着我笑呢。这个布娃娃是没有嘴的,但我能感觉到他在笑。而且他一边笑,一边慢慢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向我走了过来。我被这布娃娃吓得浑身不能动弹,更不要说反抗了。我想一脚把他踢下去,可怎么都提不起来脚,甚至连脚丫子都动不了,而那个布娃娃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我甚至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那股腐败的味道,以及代替他缺失了那条腿的部分,是一条粉嫩嫩的小孩腿。那条小孩腿粉嫩无比,带着微微的血红色。但是因为腿比较短,所以布娃娃走起来身子一高一低,就像个瘸子一样。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好的时候,那个被布娃娃已经走到我身边,然后慢慢的爬到的我胸膛上,两颗黑纽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然后喊了一声妈妈,那个声音又尖又细。布娃娃这一声喊,让我想起来在饭店的那一夜。就在那夜,我把自己紧紧的裹在被子里,而小婴也趴在我脑袋上喊了我一声妈妈。天亮之后,老板的狗喉咙破了一个洞死了。现在这布娃娃的声音就是小婴,只是他怎么变成布娃娃了?就在我疑惑的时候,布娃娃伸出两只小胳膊,轻轻的抓着脸上的一个部分用力一撕,一张笑脸出现在我眼前。小小的眼睛小小的鼻子,还有小小的嘴巴轻轻的咧着。然后他把脑袋从布娃娃的棉花脑袋里伸出来,对我嘿嘿一笑,又喊了一声妈妈。喊完之后,他一拐一瘸的走到我的脸前,用冰冷的脑袋蹭着我,慢慢说道,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小婴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浑身上下一阵冰冷。因为我感觉到他的两只小手紧紧的抱住了我的脖子,那手冰冷无比,就像是小冰爪子一样。小婴抱住我之后,似乎很满足,还轻轻的打起了呼噜。这一夜我一点都没睡,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躺着,直到天亮。天亮的时候,那布娃娃还趴在我身上,只是小婴不见了。他究竟去了哪里,我并不清楚。新搬的屋子,我也不敢呆了,就想赶紧回工厂去。可是我刚起身,就重重的摔倒在地,想爬起来身上也没有力气。后来我才知道我发烧了,烧的昏昏沉沉的。工厂的同事看到我没上班,打电话又不接,还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儿,就来出租屋看我,却发现我在地上趴着,赶紧把我送到医院。到了医院医生一量体温,三十九度五。先打针,然后输了两瓶液,这才算好了一点。但也仅仅是好了一点,这种状况还是不行。后来一个山东的同事说我这种情况他见过,在他们老家这叫撞客,也就是惹上脏东西了,他们老家有人可以治。他就让我跟他回去。一开始我不愿意,可是这种情况又持续了三四天,我也吃不下东西,每天只能喝点水。小山东看我这个样子不行,约了两个同事,开车把我带回了他们老家。幸好他们家不是很远,上午出发,晚上天没黑就到了。他们家很偏,在一座山下的村子里。村子也不大,看样子也没多少人。进了村子,小山东家都没回,直接到了看事的那里。我当时眼睛都睁不开了,就感觉有人握我的手,然后跟我说话。昏昏沉沉中,我竟然能听清楚这人说的什么,就是让我跟他念数字。他念一个数,就让我跟着他念这个数,然后跪在地上磕个头。按说当时我身体虚弱的不行,坐都坐不住,不要说跪了。谁知道那个人拍了拍我,我就能跪下了。跪下之后,就跟着他念,从九开始,一直念到了三十几。当然,数字不是按照顺序来的,是随即的,有时候高一些,有时候低一些,但都没有出百。就像他说的,念一个数字我就磕一个头。而且磕头这个动作并不是我在控制,仿佛有人控制我的身体一样,让我磕我就磕,让我起我就起。念到三十几的时候,他让我停一下,然后拿起一张黄符和几张火纸一起烧。但是每次点火的时候都只是角角点着,然后就灭了。这个人就嘟囔,脾气还挺大。说着话,又开始念数字,这次念的数字都是一百几十几的这种,念了有七八个,我跟着磕了七八个头。念的最后一个数字是一百九十七,念完这个数字,我一个头下去差点把脑袋磕破。那人又让我停一停,然后用打火机烧黄符和火纸,这次一下就烧着了。烧着之后,那人把火纸扔在火盆里,喊了一句,快起来。我听了他的话,身体布愣一下就站起来了,就像是弹簧一样。我这一站起来,就觉得身上有了力气,然后眼睛也能睁开了。一看眼前这人,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身上穿着普通的白色衬衫,黑色的长裤,花白的头发梳在脑后。老头的打扮整洁无比,让人觉得很舒服。他看到我起来,笑着说,现在好受了吧?我点点头说,就是饿。老头哈哈笑,饿了就去吃饭。小山东和另外两个同事看到我好了都很高兴,然后我们一起去了小山东家,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吃了煎饼卷大葱,眼泪都辣出来了。在小山东家睡了一晚,到了第二天,小山东说老人喊我们过去,还有事没办完。这次去的时候和第一次去不一样,小山东交待我,到了一定要给点钱,要不然说不过去。我问小山东给多少,小山东说多少无所谓,随你心意。我给了三百,但是老头不收,说太多了,最后只拿了一百。拿完钱,老头给了我一个小牌位,上面也看不懂写的什么。老头说,这个东西你拿回去好好照顾,早晚烧香,初一十五磕头。照顾满三年就可以了。我听了老头的话,把牌位拿回去,依着老头的方法照顾了三年。在这三年里,我还是遇到了很多事情,走路掉坑里,丢钱包丢手机,被电动车撞断胳膊,被汽车撞断腿,在工地触电,腿肿的两个粗。但好在有惊无险,都过来了。中间因为担心这些事情,又去了小山东家一次,老头说这是劫数,不过他都安排好了,三年之后就会走,到时候我就没事了。本来我还想详细问问,但是老头只说你得罪了人家,人家现在能放过你就不错了。虽然老头这么说,但最后还是告诉我,堕胎掉下来的死婴怨念最盛,一定不要招惹。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到了第三年的最后一天,我把牌位恭恭敬敬的供奉完,然后找了一个地方埋了。埋完牌位的当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李振和黄颖一起来找我,拉着我的手说了好多话。最后走的时候,黄颖手里牵着一个小孩,那个小孩之后巴掌那么高。都走了老远了,小孩还回头对我笑了笑,我一下就醒了。醒来之后才发现我屋里丢了一地的烟头,都是红梅。看到这些烟头,我才真切的知道,黄颖和李振真的来过。PS:我们在喜马拉雅开通了有声书,搜“玄黄妖鬼社”或者“人间妖鬼录”就可以收听,主播奈何,声音无比的有魅力,人又帅气。想听这个故事,也要搜索《人间妖鬼录》,或者直接搜索《小婴》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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