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着什么样的人,成为什么样的自己——6个和艺术有关的爱情故事
爱情不在那些有关爱情的广告里。它是复杂的、混乱的、鼓舞人心的,而且确实参与了艺术史。我们邀请了六个朋友,一起聊聊六个和当代艺术有关的爱情故事,它们面貌各异,由此也证明了爱情并没有唯一而准确的定义,但关于爱情的任何一种定义却可以影响我们创作、观看和理解艺术,甚至是理解世界的方式。
1
爱情与友情
罗伯特·梅普尔索普 & 帕蒂·史密斯
Robert Mapplethorpe & Patti Smith
罗伯特·梅普尔索普、鲍勃·海姆达尔(Bob Heimall)、
爱丽斯塔唱片(Arista Records),帕蒂·史密斯唱片《马》(Horses)封面,1975。
“一切通向彼此。我们成为自己。”
罗伯特·梅普尔索普是个摄影师,史密斯是个诗人和音乐人。他们都来到了纽约,在1967年夏天的一个书店里相遇。他们那时候都21岁,很穷,但是真的年轻。他们才华横溢,渴望成功,成为恋人,直到梅普尔索普发现自己真正的性取向。
梅普尔索普为史密斯拍过很多张照片,其中这张最有名。这是史密斯第一张专辑的封面,照片里的她很瘦、穿着白衬衫肩上搭着黑西装、雌雄同体。关键是,她很自信,直直地注视着镜头——这是在梅普尔索普注视中的自信,他让她相信自己很棒,要大胆追求梦想。梅普尔索普于1989年去世,史密斯答应他要把他的故事写出来,就是那本畅销全球的《只是孩子》(Just Kids)。“这一切将通往何处?我们将会成为什么人?这是我们年轻的问题,年轻的答案也已揭晓。一切通向彼此。我们成为自己。”
——MoMA摄影部门资深策展人
罗克珊娜·马尔克希(Roxana Marcoci)
2
爱情与合作
查尔斯·伊姆斯&蕾·伊姆斯
Charles & Ray Eames
查尔斯·伊姆斯、蕾·伊姆斯、多萝西·谢弗尔、小埃德加·考夫曼,在MoMA展览“好设计”上,1950年11月21日-1951年1月28日。
“还有,戒指的尺寸是?”
伊姆斯夫妇设计的极具现代感的椅子你一定见过。事实上,他们在设计界大杀四方,在建筑设计、家具设计、玩具设计等各领域都颇有建树,堪称全能型拍档。
1940年,当时正在设计界初露锋芒的查尔斯·伊姆斯遇到了擅长图形创作的蕾·凯瑟,两个人在事业合作上一拍即合,爱情上也是。查尔斯给蕾写的求婚信让人忍俊不禁:“亲爱的凯瑟小姐,我马上34岁了,恢复了单身但没什么钱。但是我非常非常爱你并想马上娶你。我并不能保证能很好地负担我们的生活,但我会尽我所能做到最好。另,马上我指的是立刻马上。还有,戒指的尺寸是?爱你的,查尔斯。”还配了插图。
他们两个都很有童趣。他们会戴着动物面具,拍摄有趣的肖像照;他们会拍摄圣诞主题的照片,拿着各种装饰物……当时的现代建筑师或设计师不会拍那么不严肃的照片,但是他们会觉得这样很好玩。
他们在一起创作了很多有趣而经典的作品,艺术生涯也格外得长。一直保持着创造力,两个人就像一个人。查尔斯于1978年8月21日去世,十年后的同一天,蕾也告别了这个世界。
——建筑历史学者、MoMA建筑与设计部策展助理
埃文杰洛斯·科齐奥里斯(Evangelos Kotsioris)
3
爱情与时间
菲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
Felix Gonzalez-Torres
菲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无题”(完美恋人),1991
“我们是同步的,现在直至永远。”
这件作品是艺术家菲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于1988年制作的,那一年他的恋人罗斯被诊断出患了艾滋病。这件作品的形式很简单,这种现成的挂钟你在许多五金店都能买到。菲利克斯将两个钟放在一起,一开始被设为相同的时间,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两个钟最终会失去同步性,彼此的时间会略有不同。罗斯在1991年去世,而菲利克斯的生命时钟停在了1996年。
在给罗斯的信里,菲利克斯写道:
不要害怕那时钟,它是我们的时间。时间对我们已经很慷慨。我们用胜利的甜美为时间刻上印记。我们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和空间里相遇,由此征服了命运。我们是时间的产物,因此当时间将至,我们也以时间来回馈。我们是同步的,现在直至永远。我爱你。”
——MoMA媒体与行为艺术部首席策展人
斯图尔特·科默(Stuart Comer)
4
爱情与变化
雅各布·劳伦斯 & 格温多林·奈特
Jacob Lawrence & Gwendolyn Knight
雅各布·劳伦斯和格温·奈特在MoMA展览“棋逢对手的艺术家”上,1971
“我从未感到被忽视。我很幸运。”
他们来自不同的背景。格温多林·奈特出生于加勒比海的巴巴多斯,受过大学教育(至少有几年的大学生活),直到大萧条时代的来临。最后她来到纽约哈林区。雅各布·劳伦斯是来自南方移民的孩子,他没有完成高中学业,也没有经受过任何艺术训练,后来也来到了哈林区。两个不同背景的人,在哈林区找到了自己和对方。
当劳伦斯开始创作“移民”系列时,他还很年轻,才23岁。这个系列描绘了非洲裔美国人从南方农村地区向北方城市的大迁徙过程,劳伦斯想用一种新的历史画风格来描绘这种集体记忆。然而他在那时并没有去过南方,那个时期奈特就陪在他身边,我在想他们之间的交流会给他很大帮助。他一完成这个系列,两个人就结婚了,并且一直相互陪伴到老。
“移民”系列使得劳伦斯一举成名就。这在当时对于一个黑人年轻艺术家来说几乎不可想象,名气让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陷入了某种矛盾的痛苦。我觉得这时候奈特又起到了一个保护者的角色,让他在世界和世界从他那里想得到的一切之间得到缓冲。奈特自身也是位非常优秀的艺术家,然而在名声上肯定不及她的丈夫。谈及这个话题时,她会说,
我和雅各布的生活能让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工作,不去理会外界的干扰。我从未感到被忽视。我很幸运。”
——MoMA编辑兼内容策略部总监
利亚·迪克曼(Leah Dickerman)
5
爱情与遗留
苏菲·陶柏 & 汉斯·阿普
Sophie Taeuber & Hans Arp
苏菲·陶柏与汉斯·阿普为卡洛·戈齐(Carlo Gozzi)的剧《鹿王》(King Stag)制作的木偶,1918
“苏菲·陶柏是最优雅、最清澈的。”
关于他们两个的故事,关于苏菲·陶柏,若不是由汉斯·阿普在苏菲去世后的几年里亲笔写下,估计很难有人知道。
苏菲·陶柏于1889年出生于瑞士,她在德国慕尼黑和汉堡的几所进步的、跨学科的实用艺术学校学习过。1914年,她搬回了瑞士苏黎世,在那里成为一名实用艺术家及教授实用艺术的教授。汉斯·阿普于1886年出生于斯特拉斯堡,他是一名艺术家和诗人,在1914年左右搬到苏黎世以逃避德国征兵。
1915年,这两人个人在一场展览中相遇了。“在我一生中遇到的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中,苏菲·陶柏是最优雅、最清澈的。1915 年 11 月在苏黎世的坦纳画廊举办的展览成为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件。就是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苏菲。”这就是一个美丽爱情故事的开头,之后,他们彼此欣赏,越走越近,在艺术创作上也能彼此启发、受之鼓舞。
在汉斯·阿普的叙述中,在苏菲作为一名艺术家的身份上,他是如此敬佩妻子的创作和思想。他将他们一同视为那个时代艺术创作上的先锋。他想让苏菲·陶柏在艺术史上有一席之地,想让她的作品进美术馆展出,想让她的名字家喻户晓——那个“最优雅、最清澈的”苏菲。
——MoMA绘画与建筑部资深策展人
安妮·安兰德(Anne Umland)
6
爱情与抵抗
克劳德·卡恩 & 马塞尔·摩尔
Claude Cahun & Marcel Moore
芭芭拉·汉默(Barbara Hammer)执导的《另类·爱人·同志》(Lover Other: The Story of Claude Cahun and Marcel Moore)中克劳德·卡恩和马塞尔·摩尔的照片,2006
“永远在成为”
克劳德·卡恩和马塞尔·摩尔都不是她们原来的名字。她们在少年时代以继姐妹的身份相遇,但一下子就认定对方是自己的灵魂伴侣,成为了恋人。这样的事情家里自然容不下,20世纪20年代初,她们来到了巴黎成为了一对艺术拍档,特别是对于戏剧类的创作产生了浓厚兴趣,不久后便加入了超现实主义。
但随后,她们对超现实主义中的分裂感到失望。1936年左右,她们撤退到了泽西岛,在远离世人目光的小岛上定居下来,自顾自地进行创作。直到二战爆发,泽西岛被德国军队占领。好在这支军队只是负责驻守,无意屠杀,但克劳德·卡恩和马塞尔·摩尔并没有躲起来,她们充分利用了自己在戏剧领域上的技巧,虚构出一个反纳粹的德国长官,以他的名义到处散发反战信息。直到这样的行动败露时,德国人都无法相信这是这样一对上了年纪的女同性恋干成的。克劳德和马塞尔被带进了集中营,期间她们会想办法偷偷地通信,其中一封信中,她们这样描述之间的爱情:那是一种日常的意识、有活力、快乐、稳定、接地气、充满回忆、带着未来的习性,并且永远在成为。
我认为“永远在成为”真的很重要,因为她们为彼此创造了这个空间,让她们继续去成为,并且永远不被束缚,永远不会完成。我对爱的定义也是这样,培养一个自由的空间,让对方成为他们想成为的一切。
——加州艺术学院教授
蒂尔扎·特鲁·拉蒂默 (Tirza True Latimer)
当爱情来临时,
它就像一个会把人吸进去的黑洞,
一个并不糟糕的黑洞。
但是永远不要将爱视为理所当然。
爱是日复一日的实践,
因为我们去爱而让爱增长。
每一种爱情都有自己的定义,
你心里的那个就是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