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解读——李白之《古风五十九首》(其十五)
燕昭延郭隗,遂筑黄金台。
剧辛方赵至,邹衍复齐来。
奈何青云士,弃我如尘埃。
珠玉买歌笑,糟糠养贤才。
方知黄鹤举,千里独裴回。
注:
青云士:位高名显权重的人。
裴回:徘徊。
解读:
李白的一生,试图在政治上有一番作为,实情他济世之抱负,然而在唐玄宗的眼里,他只是个文学弄臣,使李白对仕进之路大失所望,他742年入京,两年后被赐金放还,诗人于愤懑惆怅之中,有感于燕昭王卑身厚币招贤纳才之事,写下了这首诗作。
公元前312年,燕昭王即位之初,采纳老臣郭隗的建议,千金市骏骨,筑台求贤才,礼遇四方之士,延揽天下俊贤,于是,“乐毅自魏往,邹衍自齐生,剧辛自赵往来,士争趋燕”,共谋复仇兴燕之大计。
相较之下,李白认为自己有剧辛、乐毅之才,而世无燕昭王之明君,有的只是君王宠姬,李林甫贺野无遗贤,杨国忠非私人不用。庙堂之上,唯声色是娱;仕途之间,荆榛塞道,贤士无名。下层寒微之士唯有依靠达官贵人,方可立世扬名,否则便会被埋没。如今那些飞黄腾达之人皆无所用,君王耽于声色之娱,以千金之珠玉博美人一笑,却听任天下贤才仕路艰虞、生活困顿!所谓“珠玉买歌笑,糟糠养贤才”是也。真可谓一字一泪,悲歌足当痛哭者也。
素抱不世之志、欲建不世之功的李白面对这样的现实,唯有远走高飞,别谋出路,但是茫茫前路,又在何处?他想到了春秋时期的贤才田饶,心头的悲愤苍凉之中多了些许的悲哀与惆怅。田饶身处春秋迭代之时,王室衰微,诸侯称霸,士子尚可周游列国,择明主而事,如今大唐一统江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自己即使有田饶“黄鹄举”之意,也无如田饶那样择主之余地,只能“千里独裴回”。这不仅是个人的悲哀,也是时代的悲哀。
全诗前四句言“我”始以为天子礼贤,群才无不争相奔赴,故亦存有希世之想,接下四句言君主贵色贱士,自己虽有济世之怀而终见弃。结尾处言“我”自思远举而终不可得,“奈何”“方知”四字,字恨颇具深意,借理想之大言揭露黑暗之现实,语言质朴,情感激越,百世以降,犹有拨人心弦。
李白(701—762),字太白,号青莲居士,排行十二,陇西成纪(今甘肃秦安西北)人,其先隋末窜于碎叶(今吉尔吉斯斯坦托克马克附近),李白即出生于此。中宗神龙元年,公元705年,随家迁居绵州昌隆县(四川江油)。陈寅恪先生曾认为李白其先为西域胡人,陇西李氏乃伪托。其出生地亦多异说,或谓生于条支(今阿富汗加兹尼),或谓生于焉耆碎叶(今新疆库尔勒与焉耆回族自治县),或谓武后神功年间迁蜀而生于蜀中者。曾官翰林供奉,故称“李翰林”。贺知章誉为“天上谪仙人”,后世称“李谪仙”。在蜀中度过青少年时代,开元十二年,公元724年,李白出川漫游,先后隐居安陆(今属湖北)和徂徕山(在今山东)。天宝元年,公元742年,李白奉诏入京,供奉翰林。因得罪权贵,三年后,即744年赐金还山。此后漫游梁宋、齐鲁,南游吴越,北上幽燕。天宝末期,安史乱起,李白应召入永王李璘幕府,后王室内讧,李璘兵败被杀,李白受累入狱,获释后又被定罪流放夜郞,肃宗乾元二年,公元759年三月于途中白帝城遇赦,返回江夏,重游洞庭、皖南。上元二年,公元761年闻李光弼出镇临淮,时已届暮年,仍欲从军,半道病还,次年卒于当涂(今安徽马鞍山)。代宗即位后,曾以左拾遗召,然李白已经去世。旧《唐书》有本传。李白一生以大鹏自喻,以“安社稷”“济苍生”为己任,欲以布衣取卿相,不愿从科举入仕,然始终未能得志。其作品散失甚多,今存近千首。《全唐诗》存诗25卷,《全唐诗外编》《全唐诗续拾》补诗36首、断句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