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与王杰的“斗法”

和珅尤其被一些影视剧的戏说，给人留下的大多是颟顸猥琐的形象。其实，真实的和珅相貌堂堂，干练机敏，经过咸安宫官学的苦读，对经史典籍堪称熟稔。和珅在乾隆四十年（1775年）为乾隆帝所发现，从此一路高升，进入军机处时年仅二十六岁。

本文的另一位主人公王杰也是饱学之士，在乾隆二十六年春闱，他被乾隆帝由第三名钦点为状元（那位从第一名被换到第三名的就是大名鼎鼎的赵翼），自然也是隆宠无比。王杰进入军机处时已经六十二岁，此时的和珅比他年轻了二十五岁。

王杰初看平易和蔼，待人处事通常也是和善大度，但性格也有刚直不阿的一面，向来厌恶善于逢迎谄媚之人，和珅自然也不例外。遇到和珅试图假公济私、夹带私货之事，其他的军机大臣可能还有些顾忌，多少会留有一点余地，而王杰总是当即反驳，不留情面。清人笔记中有这样一则流传很广的记载：

公（王杰）高不逾人，白须数茎，和蔼近情，而时露刚坚之气。其入军机时，和相（和珅）势方薰赫，梁文定公国治为其揶揄若童稚。公绝不与之交，除议政外，默然独坐，距和相位甚远，和相就与之言，亦漫应之。一日，和珅执公手笑曰：“何其柔荑若尔？”杰正色曰：“王杰手虽好，但不会要钱耳！”和赩然退。（《啸亭杂录》卷四）

这段文字简单几笔，既刻画出和珅的得意轻狂，也反映了王杰的耿介执拗。和珅本来是要套近乎开玩笑的，可王杰回敬的话中有话，借机讥讽了和珅一下。和珅忌恨在心，自然要找机会报复王杰。

过了一段时间，和珅打听到王杰在家乡韩城有很多房产，甚至有“三王府、四王府”之称，于是就添油加醋，私下奏与乾隆帝。乾隆帝闻听是又惊又气，对一向清廉的王杰顿生疑窦，密旨命陕西巡抚暗中访查。巡抚自然不敢怠慢，急忙赶往韩城，亲眼见到王杰老宅由于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至于“三王府、四王府”之说，也完全是张冠李戴，与王杰没有一丁点关系。巡抚据实禀报，“上（乾隆帝）谓文端（王杰谥号）曰：'卿为宰相，而家宅太陋。’命赏内库银三千两修之。文端悚然不知所由。”（《清稗类钞》第一册）当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王杰事后还是知道了和珅的小动作。

清人陈康祺在《郎潜记闻初笔》中还记录了“王文端欲用药杀和珅”的小故事。它说的是和珅患有疑难病症，听得礼部官员陈渼颇懂医术，要他来为诊治。陈渼向座师王杰求教该如何应对，王杰说：“此奸臣，尔必以药杀之，否则毋见我。”和珅长期为腰腿病折磨，然而此处情节却过于离奇，估计道听途说的面大，但依然传递出王杰对和珅的痛恨。

实事求是地讲，和珅上有乾纲独断的乾隆帝，在军机处身边又有一批像王杰一样资历深厚的重臣，供和珅长袖善舞的空间也很有限，和珅想要贪婪弄权、肆意妄为时，还真得好好地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