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战争第七部之英帕尔战役（四十）
当天下午13时，又有20架英军战机向日军盘踞的山顶投弹，爆炸产生的巨响甚至传到了数公里之外卡索姆的第十五师团司令部。下午15时，第五十一联队司令部里闯进来一个面孔熏得乌黑的人，松本仔细一看，原来是配属给第三大队的军医木平正雄少尉。“敌人坦克正在蹂躏第三大队，整个大队已经崩溃了！”木平说完就倒了下去。第三大队森川少佐、第三野炮大队长多田源孝少佐在战斗中接连阵亡。次日，尾本率联队本部向南希关发起了最后一次攻击，在英军的炮火阻击下无功而返。尾本只好率余部向永田大队占领的4057高地靠拢，随后与之汇合。整个战役期间，南希关是日军整建制部队攻至距离英帕尔平原最近的地方。
在卡索姆的第十五师团司令部里，身体已经极度虚弱的山内中将心力交瘁。8日，军司令官牟田口来电催促加快进攻。山内回电说，他的部队正在英帕尔以北山地与敌军激战，消耗极大。参加“乌号作战”的三个日军师团中，山内兵力最弱，第六十联队第一大队还被抽调山本支队参加在伯莱尔的作战。山内请求军司令部，尽快将师团所属第六十七联队主力、第五十一联队第二大队、第二十一野炮联队第二大队归建。殊不知牟田口早将这些部队留在后方用来对付温盖特的“钦迪特”了。15日，牟田口再度致电山内，“17日天亮之前，南路第三十三师团就能冲入英帕尔平原，与贵师团形成南北夹击之势。从本日起，第五飞行师团将对英帕尔周围敌军主力发动攻击，贵师团只需再进行最后一次努力即可。”拿着牟田口发来的电报，山内中将欲哭无泪。随着新增援的不断到来，英印军不但牢牢站稳了脚跟，而且已经在局部地区发起了反攻。第十五师团现在最紧要的不是进攻，而是要认真考虑防守问题了。
牟田口也清楚山内兵力最少，且缺乏攻坚重武器，必须在关键时刻给予适当援助，帮助他们打破僵局。在他眼中，佐藤部队很快将粉碎科希马守军的最后抵抗，即使从第三十一师团抽调一个联队也不过将胜利推后几天而已。4月18日，牟田口电令佐藤，立即抽调一个步兵联队，由宫崎少将率领星夜南下，两天之内推进至英帕尔以北地区，支援第十五师团的作战。
接到牟田口发来的电令，佐藤不由得连连叫苦。在日军三个师团中，第三十一师团行军距离最长，开战以来减员严重。英军死死守住了扼守公路的科希马山岭，三路攻击部队逡巡不前。在科希马山岭后方不远处的约特索玛，还驻扎着英印第一六一旅。侦察机发回的报告说，有不少于一个师的英军增援部队正在迪马普尔一带集结，很快将沿公路向东顶过来。由于携带量不足加上“钦迪特”在后方的捣乱，第三十一师团的弹药粮秣已经出现严重短缺。4月下旬，“钦迪特”部队的第二十三旅进入那加山区，在佐藤背后搞起了游击战，第三十一师团想获得补给就更困难了。佐藤要求军司令部火速派100辆汽车过来，让宫崎支队乘车南下。牟田口的回答更绝，汽车一辆都没，想坐到英国人那里缴获去。一句话把佐藤的脸气成了猪肝色。
到4月20日，佐藤觉得调兵南下尚有可能，于是抽调第一三八联队第一大队、山炮第二大队南下，与宫本薰大佐的第一二四联队主力汇合，归宫崎少将统一指挥，具体南下时间另定。但就在这一天，英军增援部队奋力冲上了加里森山顶，科希马的战场形势骤然为之一变。佐藤立即电令宫崎暂时按兵不动，看局势发展再做定夺。对牟田口20日发来的“速派一个联队南下”的催促电报，佐藤干脆扔在一边，不予理睬。
英帕尔战役期间，日军的一个突出问题就是军司令官牟田口与下属三个师团长不睦。相互之前别说信任，连起码的尊重都谈不上。第十五师团的山内中将为人低调，处事理性，对脾气暴躁、极富攻击性的牟田口一向看不顺眼，认为他根本就是一个蠢货，担任师团长已属高配，出任军司令官确属勉为其难。第三十三师团的柳田中将对“乌号作战”毫无信心，他认为牟田口除了大声吆喝、仗势欺人之外，一无是处。牟田口眼中的这俩人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认为山内个性软弱，不宜带兵，柳田是个“没种的混蛋”。上述两人都曾在西方国家出任使馆武官，山内还曾短期在美国军事院校培训。牟田口对英美等西方国家极为仇视，他认为两人在思想上已经蜕化了，并在背后称他们“我部下的美国将军”。
柳田和山内虽然心里看不起牟田口，脸上至少还保持一团和气。和牟田口性格相仿的佐藤就没那么客气了。前文提到，两人本来就派系不同，相互厌恶，这次为调兵南下之事竟然发生了公开争吵。牟田口指责佐藤抗命不遵，出尔反尔，虽已集结宫崎支队于阿拉杜拉高地一带，却迟迟不动，坐看山内师团在痛苦中煎熬。佐藤同样怒火中烧。他指出出尔反尔的不是第三十一师团，而是第十五军司令部。出征之前，佐藤曾和牟田口及军参谋长久野村、兵站参谋薄井商定，渡江25天之后给第三十一师团送去200吨补给。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他连一粒米和一颗子弹都未收到。虽然之前也曾拿下过几座英军仓库，但因为没有制空权，可恶的英军飞机很快飞来把“丘吉尔的物资”统统毁掉。佐藤部队早已出现了粮荒。为了生存，佐藤不得不派出士兵到处搜罗粮食，出发前多次强调的军纪也全然不顾了。为了从当地居民那里获得食品，日本兵一开始还出具了欠条，到后来就变成了公然抢劫。由此导致的恶果是，后来当兰斯洛特·佩罗恩准将的英印第二十三旅进入那加山区打游击时，当地居民主动为英军带路，提供日军的有关情报。
佐藤不但拒绝派出增援部队，反而发电报质问牟田口，“那100辆汽车怎么还不来？”在电报末尾，佐藤以责备的口气质问牟田口，“我烈兵团已在三周内如期拿下科希马，请问，英帕尔何日才能拿下？”听这口气，好像他是河边或者寺内似的。当初接到佐藤拿下科希马的电报时，牟田口迫不及待地向方面军、南方军和东京做了汇报，大家为此着实兴奋了好一阵子。到后来才得知，佐藤拿下的不过是几乎无人把守的科希马山村，战术要点科希马山岭至今也没攻下来。这事牟田口还无法明说，因为自己已经把牛吹出去了，只能算吃了个哑巴亏。面对佐藤的质问，牟田口的回电已经没了之前的神气，“大约在天长节之前吧。”就在双方频频发报斗嘴之时，科希马战局已经出现了不利于日军的变化。
随着英军第二师兵分三路不断逼近科希马，对阵双方攻守易势。到22日傍晚，英军在加里森山已集结了两个营的兵力。虽然此时日军转入守势更为合理，但佐藤仍未放弃进攻的打算，准备在23日对加里森山发起最后一次攻击。凌晨1时30分，在一通炮火准备之后，日军第一三八联队的一个中队在前，第五十八联队第二大队第七中队的30名官兵在后，向英军盘踞的阵地发起了冲锋。激战持续了整整一夜，双方均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代价。清晨5时，第一二四联队第十中队对北方居馆区发起了最后一次进攻，损失了包括中队长在内的过半兵力后败下阵来。23日上午8时，激战暂时终止。英军亡29人、伤77人、失踪4人。日军第五十八联队第二大队仅剩70多人——人数最多的第七中队16人，第五、第六中队各剩4人，第八中队连根人毛都找不到了，机枪中队还剩35人，炮兵小队余15人，完全丧失了继续进攻的能力。
之后数日，双方围绕科希马山岭的战斗均未取得像样的突破，暂时陷入僵持。
斯托普福德
停留在居馆区的一辆英军坦克
一片废墟的那加山村
杨上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