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隧之战

公元前578年,素有“秦晋之好”美称的秦国与晋国间发生了一次著名战争——麻隧之战。

都说柿子挑软的捏,明摆着晋国是天下最强国,秦国怎么会惹上晋国呢?我们先来简单复习一下历史,就会明白了。

秦晋之恶

话说当年晋献公将女儿穆姬嫁给秦穆公任好,后来秦穆公又把女儿嫁给晋怀公和晋文公,开启了秦晋间以婚姻为纽带的友好关系,现在说的“秦晋之好”就是这么来的。可是秦穆公利令智昏,趁晋文公去世之际,不但不吊丧,还出师攻打遥远的郑国,被郑国商人弦高识破阴谋,不得不中途回国。回国途中又脑子一抽,灭亡了晋国的同姓小国滑国,这下惹恼了晋国,晋襄公派兵在崤山大败秦军,俘获秦国三名主将。在晋襄公母亲(也就是秦穆公女儿文嬴)的说情下,三名主将被放回了秦国。

经此一役,秦晋之好不复存在,秦国转而与楚国结盟来联合对付晋国。所以从秦穆公后期开始一直到现在的秦桓公,秦晋边境上局部战争不断,双方互有胜负。

夹河而盟

就在几年前的公元前582年,晋景公还在世的时候,秦国就挑唆晋国边上的白狄一起攻打过晋国。当时晋景公身患重病,也没对秦国怎么样,相反,第二年还派人去秦国请来名医缓来医治自己的疾病。不幸,景公因已“病入膏肓”,无力回天,终于去世。虽然医缓没医好景公,但晋国终归是欠了秦国一个人情。所以晋厉公上任的第二年(公元前580年)就向秦国抛出了橄榄枝,邀请秦桓公在黄河边上晋国境内的令狐举行结盟仪式,希望重现“秦晋之好”。秦桓公同意到令狐结盟。

到了会盟那天,晋厉公早早到了令狐,等秦桓公前来。等了很长时间,秦桓公的车队终于到达黄河西岸,离目的地令狐只有一河之隔。秦桓公也许是心里有鬼,怕被晋国杀害,所以只派了个史官前来与晋厉公结盟。按对等原则,晋国也派了外交官郤犨渡河与秦桓公结盟。

此次秦晋会盟,太史公称之为“夹河而盟”。晋国德高望重的范文子老爷子叹气道:“结盟是建立在双方互相信任的基础上的,秦国从一开始就不守信,这他妈叫什么会盟啊!这种盟誓有用吗?”

果然秦桓公转身就撕毁了盟约,再次挑唆狄人并阴谋联合楚人,利用晋国各主要领导到宋国去与楚国结盟的时机侵略晋国。不过楚国此时正与晋国共度蜜月,所以不但没有参与此事,还将秦国阴谋及时告知了晋国,是以晋国早有准备,在交刚这个地方打败狄人,粉碎了秦国阴谋。

吕相绝秦

秦国屡次背信弃义不但彻底激怒了晋国,而且他们此举也等于是自绝于中原。而晋国在此次会盟中则成功扮演了一个正义的悲情角色,所以此次会盟也让中原各国看清了秦国的真实嘴脸,客观上促使他们紧密团结在晋国周围。天时地利人和,秦国一样都没有,晋国却占全了。

公元前578年,即鲁成公13年,晋厉公3年,秦桓公27年,晋厉公奏请周天子,决定起兵讨伐秦国!

由于这是场正义之战,晋鲁齐宋卫郑曹邾滕九国很快组成了联军部队,周天子也派特别代表刘康公和成肃公代表周王室参与伐秦!

讨伐之前,晋国先派遣吕相到秦国宣读战斗檄文,也就是讨伐理由。这篇洋洋洒洒的檄文就是著名的《吕相绝秦》,后来收录在了《古文观止》中。《吕相绝秦》从秦穆公晋文公说起一直说到当今的秦桓公晋厉公,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信息是:晋国就是秦国的救世主,而秦国就是恩将仇报的小人,晋国受尽了秦国的欺侮,现在实在是忍无可忍,只好顺天应人前来讨伐。全文气势恢宏,结构严谨,逻辑严密,文采飞扬,堪称文辞典范。

但是,只要对春秋历史稍有一点了解的就知道,《吕相绝秦》一文从头至尾基本都是在强词夺理,但这并不影响此文成为一篇绝妙好辞。

吕相也称魏相,是晋国神箭手魏锜之子,因封于吕而得氏。其口才绝佳,文章雄辩,《古文观止》的编者称《吕相绝秦》“饰辞驾罪,不肯一句放松,不使一字置辨,深文曲笔,变化纵横,读千遍不厌也”。吕相本人也因此文一炮走红,5年后被晋悼公提拔为卿。

麻隧之战

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九国联军怀着满腔义愤直扑秦国,于公元前578年五月丁亥(农历5月4日)深入秦国境内的麻隧(今陕西泾阳县北),秦军的抵抗在联军强大的攻势面前几乎成了摆设,一天之内被打得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混乱中,秦国两个军职甚高的将军——成差和不更女父被联军俘获。

联军一路追着秦军渡过泾河,一直打到侯丽(今陕西礼泉县),此时离秦国都城雍(今陕西凤翔县)只有一百余公里了!联军凯旋而还。晋厉公亲自来到秦国境内,检阅凯旋而归的将士们。

或许是晋厉公心存仁慈,不欲赶尽杀绝,否则联军如果乘胜追击,则秦国都城必破,秦桓公将成为联军俘虏,接受周天子审判。至于秦国国土,很可能将被瓜分,成为中原各国的“飞地”。如此一来,还有后来的秦始皇什么事?

可惜历史总是按着自己的规律在发展,没有“假如”。

秦桓公经此一战惊恐异常,继而心神恍惚,疾病缠身,于第二年冬去世。《春秋》仅言“秦伯卒”,连个名字都舍不得给他了。秦桓公之子秦景公继位。

此后整整15年,秦国再无声息,就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一直要到秦景公15年才因救援郑国而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附《吕相绝秦》原文(加色字为现代成语或固定用语)

夏四月戊午,晋侯使吕相绝秦,曰:“昔逮我献公及穆公相好,戮力同心,申之以盟誓,重之以昏姻。天祸晋国,文公如齐,惠公如秦。无禄,献公即世。穆公不忘旧德,俾我惠公用能奉祀于晋。又不能成大勋,而为韩之师。亦悔于厥心,用集我文公。是穆之成也。

文公躬擐甲胄,跋履山川,逾越险阻,征东之诸侯,虞、夏、商、周之胤,而朝诸秦,则亦既报旧德矣。郑人怒君之疆埸,我文公帅诸侯及秦围郑。秦大夫不询于我寡君,擅及郑盟。诸侯疾之,将致命于秦。文公恐惧,绥静诸侯,秦师克还无害,则是我有大造于西也。

无禄,文公即世,穆为不吊,蔑死我君,寡我襄公,迭我崤地,奸绝我好,伐我保城。殄灭我费滑,散离我兄弟,挠乱我同盟,倾覆我国家。我襄公未忘君之旧勋,而惧社稷之陨,是以有崤之师。犹愿赦罪于穆公,穆公弗听,而即楚谋我。天诱其衷,成王陨命,穆公是以不克逞志于我。

穆、襄即世,康、灵即位。康公,我之自出,又欲阙翦我公室,倾覆我社稷,帅我蝥贼,以来荡摇我边疆,我是以有令狐之役。康犹不悛,入我河曲,伐我涑川,俘我王官,翦我羁马,我是以有河曲之战。东道之不通,则是康公绝我好也。

及君之嗣也,我君景公引领西望曰:'庶抚我乎!’君亦不惠称盟,利吾有狄难,入我河县,焚我箕、郜,芟夷我农功,虔刘我边垂,我是以有辅氏之聚。君亦悔祸之延,而欲徼福于先君献、穆,使伯车来命我景公曰:'吾与女同好弃恶,复修旧德,以追念前勋。’言誓未就,景公即世,我寡君是以有令狐之会。君又不祥,背弃盟誓。白狄及君同州,君之仇雠,而我昏姻也。君来赐命曰:'吾与女伐狄。’寡君不敢顾昏姻。畏君之威,而受命于吏。君有二心于狄,曰:'晋将伐女。’狄应且憎,是用告我。楚人恶君之二三其德也,亦来告我曰:'秦背令狐之盟,而来求盟于我:“昭告昊天上帝、秦三公、楚三王曰:'余虽与晋出入,余唯利是视。’”不榖恶其无成德,是用宣之,以惩不壹。’诸侯备闻此言,斯是用痛心疾首,暱就寡人。寡人帅以听命,唯好是求。君若惠顾诸侯,矜哀寡人,而赐之盟,则寡人之愿也,其承宁诸侯以退,岂敢徼乱?君若不施大惠,寡人不佞,其不能以诸侯退矣。敢尽布之执事,俾执事实图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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