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有望》（长篇连载）三卷 灰色小人 1

按着肖承均做的工作计划，文化馆里要办一次美展。向社会征集的书画作品都已经托裱完毕。肖承均也陆续完成了手绘的大海报和可以到处张贴的小海报。大海报要挂到十字路口老旅馆二层楼的栏杆上，尹松强和王战鼓抬着，肖承均掌握着方向和高度，把大牌子到挂了上去。单位的其他人分头去街上张贴小海报。

等到大家回来，大胡子馆长兴致勃勃公款订了一桌酒菜，要大家到办公室聚会，两张三抽桌对起来就是个大酒席，大家在相应的位置坐下，下手位一个空座是肖承均的，他回宿舍去放下手中的用具，大家等着他，说着闲话。尹松强问：“肖承钧不常出门，在屋里读什么书了？”王战鼓正要回答，魏集生抢着介绍：“小肖在屋里读马列呢，还有‘毛选四卷’，哈哈……”王战鼓说：“肖承均是不是要从政搞政治啊！挺有野心的！”。大胡子馆长问：“真有这事？”“真的。”魏集生说：“我和他是一墙之隔的邻居，我能不清楚吗？”。

路北的饭店送来了酒和菜，酒是古贝春酒，菜无非豆角、白菜、鸡、鱼、肉。炸花生米，已是上档次了。这时，肖承均踏响了门槛，他们忽然止住说话，就如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突然受了惊扰。肖承均落座后，大胡子馆长说：“电影院送了我们一人一张票，晚上7点半的，是《少林寺》，大家辛苦了好几天，正好休息休息”。“嗯，好！是武打，我听说可过瘾了。”王战鼓抢着说。魏集生说：“里面有一首插曲《牧羊曲》，真是好听，我在收音机里听过。” 尹松强说：“《射雕英雄传》，电视剧里那武打才叫过瘾才叫痛快！”，肖承均诺诺地说：“我更喜欢看《话说长江》，武侠的我……”。

大家开始举杯，夹菜，王战鼓还是闷不住心里的疑问，问：“肖老师，你在读什么书啊？读了几本书了？”肖承钧说：“一本还没读完呢，是黑格尔的《逻辑学》，读着玩，没……没别的想法。”听到这里，王战鼓虽然不知道这是一本什么书，到底没有提到主席四卷，他的警觉与好奇才稍稍平静下来，他环视大家，说：“来，夹菜夹菜。”杯响筷动之间，大胡子馆长发现盘里的鸡头没了，他耷拉下脸冷眼盯着小王，看了好长时间。嘟囔道：“年轻人不懂规矩！”

下午，王战鼓正帮肖承钧裁纸、铺纸，尹松强帮着倒颜色，肖承钧用排刷写宣传美展的标语。大胡子馆长倒背手走进来，乜斜一眼肖承钧、王战鼓，又瞅瞅写的字：“这是什么字体？”馆长问。“是黑体，”小王回答。馆长立即瞪了眼，胡子一撅一撅的：“明明写的是红字，你偏说是黑体字，你以为我不懂么？”肖承钧一见馆长发脾气，也不敢言语，尹松强眯缝着小眼偷偷地笑。王战鼓惊讶又觉得可笑，不知道是因为那个鸡头的事情。

又一天，王战鼓气乎乎从馆长室里出来，遇到魏集生，说：“馆长脾气怎么越来越怪了，为展览我买了一把小刀，他楞是不给报销，诚心找茬？”魏集生微笑着说：“幸许你得罪了他呢，在酒席上，你想想。”“酒席上？”小王到底摸不着头脑，他还以为魏集生故弄玄虚，逗他玩呢。“那天，尹松强让馆长把鸡头吃了，馆长摇摇头表示谦让，想不到一不留神你给吃掉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