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陪父亲买衣服

陪父亲买衣服

父亲从建行退休十几年了，上周四下午，父亲打来电话，说他去年住院的费用还没有报销，因为缺少入院证明和费用明细表，问我能不能抽时间陪他去医院办理，他担心耳朵背，人家说话他听不清，我爽快地答应了。

周五一大早去医院办好了手续，我们直接去了建行，把资料交给了人力资源部，办妥了报销的一切手续。准备下楼时，在电梯口碰到了以前在县建行和父亲一起工作的一个同事，他现在是市行的副行长，正要外出办事，看到父亲就对司机说：“下午再去。”他很热情地接待了父亲，兴致勃勃地回忆着和父亲共事的件件往事，父亲耳背很多都听不清楚，我在他耳边不断重复，在言谈中，我得知到父亲当年在建行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工作，帮助过很多人，大家用了最朴实的话语评价他“那是一个好人。”

从建行出来，父亲急着要回家。我说：“给你买件衣服吧，这件衣服都穿了好几年了。”他说：“不买了，这件还是你买的，我家里还有一件呢。”我说：“这件都褪色了，而且面料已经很硬了，买件新的吧。”他说：“不买了，买那么多衣服又穿不破，我都是快过世的人了，等我过世了，衣服多的你们都没有办法处理，尽给你们添麻烦。”父亲说这话的时候很随意，好像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对我来说，那是很遥远，一生都不愿到来的事情，站在细雨飘飞的街头，父亲的话让我难过的泪眼迷糊。我坚持道：“你不去，那我胡乱买一件，也不一定合适，你今天刚好在这里，可以好好试一试。”他这才跟我一起去了商场。

在商场里，看着父亲试穿衣服的样子，我突然想起1988年，16岁那年的夏天，父亲带我在解放商场给我买裙子的情景，那是一件白色的乔其纱连衣裙，泡泡袖，胸前有漂亮的荷叶样的花边，那件裙子五十八元钱。我们兄弟姐妹五人，全靠父亲一个人的工资养活，经济压力可想而知，但是在我爱美的少女时代，父亲舍得花钱买下那么昂贵的裙子，他却要吃好多天的咸菜馒头。往事还历历在目，仿佛昨天，转眼之间我们的角色已互换了。如今，不再是父亲领着我，而是我搀扶着父亲。父亲不再是走起路来风风火火，干起活来浑身是劲的父亲，他头发花白，微驼着背，耳朵有些聋，走起路来我总是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搀扶。这就是我的父亲，为了我们辛苦了一生的父亲，年轻时在西藏剿匪战场上经历枪林弹雨的父亲，回地方工作后，被誉为“优秀共产党员”的父亲，我还记得当年的报纸和电台宣传父亲先进事迹和记者采访他时的情景，那个时候在我眼里，父亲是个大英雄。

挑选衣服时，他一会嫌这件款式太时尚，一会嫌那件颜色太亮，看着他如孩子般可爱，有一点小小的固执和任性，我心里满溢着幸福：“爹爹，你说的对，我也觉得这件不好看。”“爹爹，我和你意见一样。”父亲看起来心情很好，他高兴的样子让我很知足很欣慰。最终我们选中了一件深蓝色的夹克，父亲穿着很合适，我冲他竖起大拇指说：“帅老头！”

现在，很多人都在向往西藏那片迷人的雪域高原，但是，在父亲眼里，那是剿匪的战场，那里长眠着他永不能回家乡的战友，他不能忘记，每次出征前，擦拭枪支、书写家信、思念亲人、忠孝不能两全的无奈；他不能忘记，在押送近百名土匪，三天三夜不曾合眼的日子里，两个维族弟兄给予他的帮助；他不能忘记，为了把土匪一网打尽，埋伏在山洞里，水壶被冻变型，食物短缺，他和战友们奋勇作战，最终取得胜利；他不能忘记，因为情报有误，等他们赶到一家小学时，看到的是被杀害的老师和学生，那些稚嫩的面孔让他和战友们忍不住放声大哭。

高原恶劣的气候，使父亲患上了严重的呼吸道疾病，回西安治疗期间，因大量使用消炎药，父亲的听力受到严重影响，近年来，每况愈下，右耳已经失聪，左耳只有微弱的听力。虽然听不见，但是，每次碰到熟人，他都会满脸笑容，诠释了微笑是最美的语言。随和、豁达、知足的他从来不抱怨，他说比起那些牺牲的战友，他已经很知足了。尽管他很少向儿孙们讲起西藏的往事，但是，有时候在电视里看到布达拉宫，他会说：“还是当年我们驻守时的模样。”当铁路修通以后，我们兄妹也曾萌发了带父亲回西藏看看的想法，但因他年事已高，终未能成行。

父亲一生乐善好施，常常教育我们要与人为善，珍惜当下，拥有一颗感恩的心：感恩给予我们关爱的亲人；感恩一起工作的领导和同事；感恩身边经历的人和事。在感恩中成长，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插图/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吕晓琳，70后， 80年代末就读于宝鸡市财经学校，任财校“春芽”文学社副社长，校报“星星草”副主编，她多才多艺，担任学校播音员，主持学校大型联欢会，在演讲、朗诵比赛中多次获奖。在西安财经学院进修后，选择了中国银行，实现了她为金融事业奋斗终生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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