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金顺 | 蚕豆花儿开 / 四六文摘

蚕豆花儿开

文|程金顺

清明节的阴云终于慢慢褪去，阳光洒满了校园，洒在院子里油菜花上，油菜花已告别繁盛的花事，而油菜边的几株蚕豆花却正开得荼蘼。

今年春天雨水来得频，蚕豆的腰身长得高，不知不觉竟有半人深。它从正月底就开始酝酿花事，直到清明过后仍方兴未艾。

观察蚕豆开花是一件趣事。它的花蕾从茎底部开始孕育。白色的花蕾微微透着黑，着生在叶腋间，两个一组，像古代妇女的小尖脚。黑白色的花蕾自下而上层层开放，当最上一层开花时，最下一层已长成青青的豆荚。蚕豆花开放时有一缕幽幽的香气。它的花并不复杂，只有两层，最外层是一片旗蕊，似一柄芭蕉扇，内层是两片并列的小蕊片，蕊片上有两个圆圆的小黑点，这小黑点随着花朵开放，日益醒目，从花心向外漫开，形成一个一厘米大小的黑斑，猛一看像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又似一只斑蝶落在蚕豆叶间。看到这小黑斑，你才理念“蚕豆开花一黑心”歇后语的精妙。

蚕豆花期较长，从农历二月初要开到二月底，此时，田野里的麦苗已起了身，油绿的叶片，注满生命的光泽。

行走在春的田野里，大片的麦田边，总有几小块蚕豆地扑入你的视野，扑鼻而来的是蚕豆花幽幽的香气，耳边隐约飘来电影《柳堡的故事》中《九九艳阳天》的歌声：

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

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

东风吹得那个风车转呀，

蚕豆花儿香啊麦苗鲜……

这来自岁月深处甜美的歌声，讲述着一个发生在战火纷飞年代的爱情故事。故事原型是抗日战争时期，一支新四军小分队来到风景秀美的柳堡，一位新四军副班长带领战士们为房东家修葺了房屋，房东一个长辫子的姑娘悄悄爱上了副班长，副班长也从心里喜欢这个长辫子姑娘。那时也正是蚕豆花开的时节，二人多次在河边约会。故事的结局是年轻的新四军战士在一次战斗中胸部中弹牺牲，二十岁的生命伴随着怒放的蚕豆花黯然凋落。这个故事经电影导演的精心构思，长辫子姑娘化身为二妹子小英莲，牺牲的战士化名为李进。他们二人两情相悦，但因部队严明的纪律而几经曲折。小英莲被恶霸强娶为妻，李进的部队将计就计，消灭了恶霸，救出了小英莲。最后李进随部队离开柳堡，小英莲也投身革命队伍，五年后，他们在南下支前途中终于走到了一起。

那怕你一去千万里呀

那怕你三年五载不回还

只要你不把我英莲忘

等待你胸戴红花回家转……

《柳堡的故事》这部电影我在手机上不知看了多少遍，每看一遍，《九九艳阳天》的歌声就在我心里回旋一遍，纯洁的革命爱情故事，就在这“蚕豆花儿香啊麦苗鲜”的美妙旋律中不断回放，甜美的歌声让人沉醉。从此我爱上了一个季节，爱上蚕豆，爱上了蚕豆花开时节。因此，在春天，我每次看见蚕豆花开，就会怦然心动，《九九艳阳天》的歌声就飘然而来，柳堡的故事再次提醒我珍爱当下的幸福生活，珍惜身边最美的陪伴。

蚕豆花儿在春风中灿然地开着，它的香气总能唤醒岁月的记忆，那些为今天幸福生活牺牲的先烈们，仿佛就屹立在蚕豆花丛中，心如猛虎，细嗅花香。我恍然明白，蚕豆花在清明节前后盛开的含义，那花心中黑色的斑点并不是黑心的歇后，而是佩戴在时光手臂上的挽幛，是对逝去的英雄们最好的悼念，是对美好爱情故事的深情吟唱。

我深深地俯下身去，凝视着盛开的蚕豆花，忽然觉得它们比桃李花更艳，比桃李花香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