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性的伟大不在理智：大家族之四十一
母性的伟大不在理智大家族大家族之四十一
大约过了半小时，一辆奥迪停在厂子门口。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从驾驶室下来，打开后车门，一个头发花白，戴着墨镜的老头下了车。猛然看上去，他的神态，面部的轮廓和独眼龙一模一样。看门房的老头屁颠屁颠地迎上去，鞠躬哈腰地问：“陈厂长，您今天没到市里去？”陈永贵说：“靠，我到市里干什么？这里多好，人少地阔，空气又好。”看门老头说：“那是，那是。”陈永贵看着我问：“谁找我？”我说：“我找你。”陈永贵摘下墨镜看着我问：“找我干什么？”我说：“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和你聊聊天。”陈永贵说：“我可没有时间陪着闲人聊天，这里也不是聊天的地方，你想干什么？”我说：“我想买你的厂子，这个理由可以吗？”陈永贵说：“也许放到五年以前，我们可以谈，现在我这厂子面临拆迁补偿，我租了三十年，具体赔偿我多少钱还是个未知数，你买不起。”我说：“那我不买了，我只是替陈兵过来看看他的父亲，我已经看到了，你很狠，和我想到的一点儿也不一样。”陈永贵问我：“谁叫陈兵？”我回答：“你心里明白，陈兵就是独眼龙。”
常听人说：每一个人肩膀上都有两盏灯，当这个人德土不厚的时候，即常人所谓运气不好的时候，有一个灯就会灭掉。不孝父母，不尽夫妻忠义的人会有现世报应。男人好色报应在女儿身上。父亲品德不好儿子就受报，从陈永贵身上，我看到了独眼龙的报应，是天要灭他，因为他有这样一个恶俗的父亲。就在我转身要离开破旧的厂子，成永贵对他小儿子说：“陈卓，将她拉回来。”陈卓上来揪住我的大衣，将我拖进厂房。我闻到一股焦油的味道，犹如厨房中炒菜的味道一样。陈卓将我捆了起来，搜了我的衣兜，然后将我的暂住证递给陈永贵，陈永贵脱下墨镜，换了一副老花镜，看着说：“美国来的，你是独眼龙睡过的女人？”我说：“你怎么把别人都想得那么肮脏？真是虎父无犬子，今日我才明白，独眼龙为什么那么狠，他遗传了你的基因，残忍、暴虐，傲慢无礼。”陈卓上来就踹了我一脚，大声说：“死到临头了，你他妈的还敢嘴硬，你信不信老子将你扔进油锅里，炼了地沟油？”
陈永贵对陈卓说：“三儿，不要动不动就发火儿，你出去，我和她谈谈。”陈卓出去了，陈永贵坐在我的对面，翘着二郎腿，一副混混的样子，大概他模仿香港警匪片中的黑社会老大，但气势不够，显得不伦不类。陈永贵问我：“谁把你带到这里的？”我说：“我自己找到的，陈兵临死的死后，再三叮嘱我，他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见过他的父亲。看来，陈兵没有必要遗憾了，因为他的父亲打心眼儿里就没有他这个儿子。”
陈永贵呵呵一笑，露出满嘴雪白的假牙，他点着一支又粗又壮的雪茄，慢慢抽了一口说：“你接着说，陈兵想找我干什么？”我说：“你松开我，不然你们就是非法拘禁。”陈永贵笑眯眯地说：“我陈爷爷干得就是非法的勾当，厂子倒了，总不能饿死老子吧？不违法，老子吃什么？”我说：“借口，你可以种地，可以捡垃圾，可以讨饭。”陈永贵说：“你给我指的路子真好，前途远大，永远不会失业。但老子告诉你，老子要的是财运亨通，你也走不出去了，我也不想和你说假话，独眼龙是我的儿子，但我真的不知道他叫陈兵，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里好舒坦呀！他自己还没有忘记自己是我陈家的血脉，好小子，比他这些兄弟们都有胆识，可惜呀，他天生就是一只眼。”我问陈永贵：“就因为他是一只眼，你就该抛弃他吗？你应该给他更多的关爱，让他好好学习，做个好人。”陈永贵说：“好人管个屁用？天底下多少好人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多少坏人耀武扬威，你的眼睛难道瞎了吗？看不到好人没有好下场吗？我他妈的就做坏人，我看看会遭到什么报应的？”
我问：“陈永贵，用无法无天来形容你再合适不过了，你就是个垃圾，可是没人将你扔进垃圾桶里。陈兵五十一岁，你的大儿子五十二岁，你在没有和陈兵的妈妈离婚之前，就有了婚外恋，还有了一个健康的儿子，难怪啊！你不想要这个生下来只有一只眼睛的儿子，你抛弃了他们母子，他们母子无依无靠，睡在四处漏风的帆布棚中，他们没有什么想法，唯一的指望就是能吃一口饱饭，你为什么不救济他们母子呢？”陈永贵说：“怎么救济？我这边也是一家人家，每天也要吃饭，他妈妈就是个坏人，每天都在想着给她儿子做手术，按个假眼，天生就是一只眼睛，按个假眼不是白花钱吗？她一意孤行，她冥顽不灵，她不听劝告，卖了房子，丢了工作，只为了给那样一个儿子按一个假眼。如果一切都听我的，在独眼龙生下来之后，就扔了，或掐死他，这样，孩子也不会遭罪，大人也不会受连累，这个女人坏透了，是她一手造就了独眼龙的悲剧……”我打断陈永贵的话说：“闭嘴，哪个母亲舍得杀死自己的孩子？母性的伟大不在于理智，而在于那种直觉的感情，一个鲜活的生命，只因缺了一只眼睛，被他的母亲亲手杀死，你想想他的母亲还能称为人类吗？普天之下，只有你这样凶残恶毒的人才能去做这样的事，陈兵已经死了，我看不到你有半点的悲哀之气，而是理直气壮地怪他妈妈，我死在这里也好，你让我活着出去也好，我真替陈兵感到不值。他日日夜夜想着见到的父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作者简介：阿娜尔古丽，党员，维吾尔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协会会员，国际写家协会终身签约作家。出版长篇报告文学《踏着春天的脚步》；出版长篇小说：《红盖头》、《花轿》、《秋蝉的嫁衣》、《柳如是》、《压寨夫人》等。长篇报告文学《森林城市的崛起》由中国绿色时报连载。长篇小说《森林中的红盖头》由《生态文化》连载。《守林世家》由《生态文化》连载，已经出售影视版权。中篇小说：《糖水玛娜》被中央财经大学阅读课本录用。参与十余部影视剧。在国内期刊：《西部》、《飞天》、《地火》、《上海文学》、《天津文学》、《民族文学》、《青年文摘》、《浮玉》、《中国林业》、《国土绿化》、《生态文化》、《世界华人》、《华人》、《半月谈》、《共富天地》、《塔里木》、《读者文摘》、《楼兰》、《老爷山》、《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华北信息报》、《共富天地》、《河北教育》、《东莞文艺》、《中国绿色时报》、《新视野》、《南方周末》、《黎都文苑》发表小散文四百多万字。
作者简介：王湛华，香港人，籍贯广东东莞，东莞康年制帽有限公司董事长、政协东莞市港澳区委员、香港东莞石排同乡会会长、香港广东社团总会荣誉会长、著名慈善家，野生动物保护大使。与阿娜尔古丽合作长篇报告文学《足迹》，二人继《足迹》之后合作长篇小说《大家族》、《我的祖母麦淑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