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装何以风靡全球?

'—— 西方着装文化之三

自从英国人以一套西服搞定了男装,法国人就只能在女装上打主意了。

从路易十四开始,法国王室的绣花套装加长筒袜一直是欧洲贵族的标配(图1) 。法国大革命以后,为了避免革命的烈火烧到自己的国家,欧洲各王室急需更换行头,以此同法国王室划清界限。

1: 17 - 18世纪法国的贵族男装引领欧洲上流社会

当时,英国国王患有间歇性精神病。病发时无法打理朝政,只能让儿子临时替自己当家。因此,自1811年起到1820年正式登基成为英国国王之前,英国的乔治王子又叫“摄政王子 (Prince Regent 1762-1830)”。
王子摄政期间正好赶上拿破仑战争(1803-1815),迫使他这个从未打过仗的人直接和军事强人拿破仑(Napoleone Bonaparte 1769 – 1821) (图2)对峙。他深知自己在军事上无法与拿破仑相提并论,于是,就在暗地里希望自己起码能在外表上略胜那个法国的小矮个儿一头。

2: 拿破仑肖像(美国华盛顿国家艺术画廊收藏)

不幸的是,摄政王自己并不是个帅哥。在民间画家的笔下,他脖子上堆着双下巴, 肚皮肥得扣不上扣子,一派不折不扣的小丑形象(图3)。于是,摄政王子急需找到一个人,一个能为自己设计一套服装的人,使自己的形象即使不节食减肥也能超过拿破仑!

3:  漫画:正在更衣的摄政王子(英国大英博物馆收藏, 转自网络)

可是,去哪儿找这么个人呢?

一、西装的身世

就在此时,伦敦的贵族俱乐部里出现了一个年轻人,他身着黑白两色,在浓妆艳抹的上流社会中,宛如一只突然飞入孔雀群里的天鹅,人们的目光不由得越过那些喧闹的色彩,被它的简洁安宁深深摄住。乍一看, 他穿得过于简单:一身纯黑,只在领口和袖口处露出几条纯白;从上到下没有一道绣花曲纹,只有被剪裁得端端妥妥的直线。然而,神奇的是,这套极简的服装不仅一点也不显得单调和寒酸,相反,它使这个年轻人看上去是那么的修长、挺拔、干练,还有些许孤傲。

4: 布默(片来自网

这个年轻人便是布鲁默(G.Brummell) (图4)。他1778年出生在伦敦大名鼎鼎的唐宁街10号(图5)。对,就是英国的首相官邸。他之所以能在那里出生,是因为他的父亲是当时英国首相的私人秘书。可是,他又是降生在这座豪华官邸里一个窄小的佣人的房间里。这是因为,他的母亲并不是他父亲的妻子,而是一个妓女。

图5  英国首相官邸 唐宁街10号前门 (图片来自网络)

父亲并不嫌弃他,布鲁默与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一样,在上流社会的环境中长大,一天也不曾品尝过他母亲所属的那个低贱阶层的穷苦日子。尽管如此,布鲁默深知,由于母亲的原因,他在众贵族的眼里永远是一个异类。他手中的那张贵族俱乐部的“会员卡”,与其说是一份荣耀,不如说是一个难以启齿的隐私。
他不得不保持低调。“You must not be noticed” (“不要引人瞩目”), 他告诫自己。但同时,自尊和欲望又使他极力想证明自己与众不同。深陷在这种复杂心理漩涡中的他,极端地注意起自己的外表来,有时甚至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他宁肯挨饿,也要保证穿衣所需的巨大开销;为了在人前有一个完美的形象,他不惜每天花上三、四个小时来沐浴和更衣。

当他穿着自己设计的西装出现在摄政王子面前的时候,王子眼前一亮 —— 看见了希望。他让布鲁默作自己的形象顾问,从里到外,将自己交给了他。

果然,在布鲁默的打理下,摄政王子不再穿得桃红柳绿、金光闪闪、雌雄莫辨,相反,他开始把自己裹在深邃的碧玺黑或宝石蓝中,只露出些许柔和的奶白、米黄或茶棕色。长筒袜不见了,他的腿被笔直的裤线拉直、拉长;他的肥肚皮藏在西装的扣子后面,完全躲开了人们的视线;他的背影,在垫肩的撑托下,显得俊削而神秘;他的双下巴被高高束起的领巾完美地遮住。同时,王子也不再往头发上和脸上扑粉,代替它们的是洗理得干净清爽的短发和面颊;他甚至开始刷牙,(实际上,刷牙正是从那时起变成了英国的一场国民运动,)更不可思议的是,即使不喷香水,人们也闻不到王子身上的狐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若有若无的、Castile橄榄皂的迷人的气味。英国人一夜之间拥有了一个年轻、自然、充满现代感的领袖(图 6)。

6:遇默以后的王子然成了一个年、自然、充满现代感的 来自网

摄政王子的穿着很快成了欧洲各王室效仿的对象。甚至刚与英国打完仗不久的法国议院的老爷们也纷纷穿起了英国的西装来(图7),就仿佛英法之间根本不曾发生过战争一样。这里必须提到一个一直被历史学家忽略的事实,那就是,远在滑铁卢战役打响之前,拿破仑早就被摄政王子的软实力击垮了。

7:1834年的法国众议院 。H. Daumier (1808-1879) 画;美国华盛顿国家艺术画廊收藏。

二、从布鲁默到'Beau '

布鲁默一下子变成了王子的红人,两人好得彼此称兄道弟。拥护王子的人们立刻对布鲁默尊敬有加, 甚至极尽巴结之能事。就连那个蔑视王权的、高傲的诗人拜伦(G. Barron, 1788 –1824)(图8)也对他不吝溢美之辞:“当今世界,我第三;拿破仑第二;布鲁默第一!“ (见John Clubbe (2005) BEND IT LIKE BYRON: THE SARTORIAL SUBLIME IN BYRON,BONAPARTE, AND BRUMMELL, WITH GLANCES AT THEIR MODERN PROGENY. p. 76.  Revuede l’Université de Moncton, Numéro hors série, 2005。很快,人们不再叫他 ”布鲁默“,而改称他Beau (意为 ‘靓公’;发音同‘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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