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良心的贼（原创）

图文无关   额济纳旗胡杨林/姜林齐/拍摄作者于小燕，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在《中国社区报》《中国审计报》《检察日报》《甘肃日报》《山西日报》《教师报》《大河报》《大众日报》《小小说选刊》等报刊杂志发表小小说、散文、诗歌三十多万字。新浪博客：酒泉于小燕的博客。博客认证 ：头条文章作者。个人微信号：jqyxy6，个人公众号：于小燕的农家生活。有良心的贼于小燕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有一天早上起来，我们惊讶的发现，家里的厕所，被人用苞米杆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一丝丝土都没有。然后母亲发现，拴在牛圈门上的狗不见了，父亲给牛添草时发现，牛槽沿底下的一个大铁锤也不见了。这件事令我们全家大吃一惊，简直可以说是惊得我们汗毛倒竖了。要知道贼来一趟，绝不是为着偷狗，也不是为了偷铁锤，一条土狗，一只铁锤值什么？这个贼，是奔着我们家的五头奶牛来的！那个时候，奶牛是一个农户最大的财产，只要家里有奶牛，就可以不要抵押到银行贷款，比现在的楼房贷款还方便。那时候一斤白菜一分钱，卖不掉两斤一分都卖，一斤玉米三毛钱，一斤牛奶二毛八到四毛不等，人穷得几年缝一套衣服，轻易连斤猪肉都不舍得买着吃，而一头奶牛，差的卖四五千块钱，正挤奶的壮年奶牛一头就可以卖七八千块钱。我们全家都指望着这五头奶牛，最重要的是，买了奶牛欠银行里的贷款都还没有还。每天清晨起来，人不吃牛先吃。人只吃一样饭，面和菜。牛吃的比我们都丰盛。无论冬夏，家里哪怕穷得揭不开锅，都要把牛的食物备下。盐、胡麻饼、豆粉、玉米面、麸皮、麦草、苞米杆、豌豆秧，一样都不能差。每天晚上，父亲都烧开一大锅水，把牛的饲料用一个大瓮泡上，因为胡麻饼泡的迟了化不开。第二天清晨早早喂牛。喂牛的时候，父亲先用一把专门的扫帚，扫去牛槽里残剩的包谷杆节子、叶子碎末，把牛槽打理得干干净净，醉心的望一遍青色的经常被他冲洗的光溜溜亮晶晶的水泥牛槽，然后把预先提来的黄草（干麦草）均匀的铺在牛槽里，在铺干草的过程中，父亲仔细地检查着每一把草，看草里面有没有鸡毛、塑料绳绳、铁丝之类的杂物，最后将散发着胡麻清香豆料清香、麸皮和玉米面清香的的饲料一脸柔和的细心的均匀地倒在槽里铺好的麦草上。这时，牛就急不可耐的把身子转来转去，只等父亲一离开槽边，马上便奔过去，一头伸进槽里，大快朵颐。啊，看着吃得欢实的奶牛，父亲心里充满了力量，虽然那时候牛奶不值钱，只有市乳业公司一家收，养牛一直亏钱，但父亲相信总会有好起来的一天！父亲和母亲多半的心思都花在奶牛身上，尤其母亲，孩子几天不看一眼都没关系，牛，必须时时记在心上，进门就看，进门就看，按时给牛添草、饮水，出门的时候还要到牛圈里再看一眼，才放心的出门。观察牛休息的情况，吃草的情况、喝水的情况、排便排粪的情况……偶尔哪一头牛打一声喷嚏，或者哪顿吃得少了，喝得少了，粪里面玉米榛子太多了，都使她担心、深深的忧虑。冬天的干草除了麦草还有玉米杆。玉米杆每天要铡成二寸长的节节，绿草则是干了的豌豆秧。夏天则每天顿顿都给它们新鲜的绿草。每年天气一热，青草长到能抓住手，母亲所有的空闲时间就都交给这些奶牛了。除过下雨的时候，清晨有露水的时候——奶牛不能吃有露水的草，母亲上班的路上在割草，下班回家的路上也在割草，中午回家吃过饭，别人都午休了，她提起父亲用芨芨编的特大号提筐，拿起镰刀，一转身，就奔进火辣辣的大太阳底下，赶头别人睡醒，她的一大提筐草也割上回来了。母亲给牛割草，不止是割青草，她还割蒿子，灰条，满天星，车前草，猪耳朵叶子，细细的矮榆树枝儿，各种野花，还有许多别的绿草，我都记不清楚了。反正我只知道，我家的奶牛，吃的是百草和香喷喷的饲料，挤出的是白花花的牛奶。母亲没有时间搭理我们，但是她有大把的时间陪伴她的奶牛。她每天清理牛圈，给牛打扫卫生，给它们喂草，看它们喝水。她跟牛说话，爱抚它们，它们爱吃什么草，她就给它们割什么草。野草只是它们的零食，它们的主食还是干麦草加饲料，副食是铡成节的苞谷杆加豌豆秧。尤其夏秋两季，它们吃得摇头晃脑，心情愉悦。这时候，前一年备的包谷杆就不多了，母亲给它们割地边子上棒子长不大的青玉米杆拉回来铡着吃，家里还种着整块的苜蓿、豌豆供它们一年四季享用。可是安全措施却让人十分担心。牛圈的后门，是一个一米多高的铁栅栏，门外拴着一只黄色的土狗。牛那么贵，安全仅靠这么一只并不凶狠，反而使人感觉它很友善的黄狗来维持，父亲觉得很不放心。他在后院修了一间四五个平方大的小房子，撩起门帘，就可以看见牛圈的门。盘了一个炉炕，无论冬夏，就睡在里面，专门看牛。正好那几日，父亲病了，刚搬回屋里住了两天。每晚添过夜草，临睡前，他都非得去牛圈看看，半夜里还要起来再看两次。可以说，父亲和母亲全部的心思，包括我们家所有的美好未来，都寄托在了这五头奶牛身上。它们不但不能出一点儿差错，我们想也不敢想如果它们丢了会怎样？可以这样说，那时候我们觉得，如果我们丢了倒没什么，如果奶牛丢了，父亲和母亲可能就活不成了。然而贼来了，却只偷走了牛圈门上看门的狗和牛槽沿下给牛钉橛的铁锤，父亲感激的说，这是一个好贼！有良心的贼！“他肯定是来了，又犹豫了，思想老于这个人平时也还不赖，牛要是给他偷掉，叫他一家娃娃大小的咋活呢？这咋办？偷还是不偷？就蹲到厕所里，想啊想，手里拿着根苞谷杆子，一面想，一面在地上划来划去，地都划得亮净净的了。最后想，唉，还是算了，老于这人平时也好着呢，还是不要偷他的了，就走掉了。”“那狗和铁锤咋没了？”我们问。父亲说：“贼不空走，他来了一场，咋能啥都不拿就走了呢？他抱走看门的狗，拿走槽沿底下的锤，就是告诉我们，他不是偷不了牛，他是看了个我们的面子，没有偷。”但是另外有人却说：“贼哪有好的？他能去，还能把你放过？肯定是他早早就去了，刚要偷，你去了。他蹲在厕所里急得。好容易等得你走了，你儿子正好闹肚子，又去了。幸亏你儿子使了个懒，蹲到牛圈里没有去厕所，万一进到厕所，那天就坏事了！贼娃子左等右等，好容易等到你儿子走掉，他刚准备要偷呢，又听见前院里你的门“咣当”一声，你唐踢唐踢的又来了。你睡前来了一次，半夜里起来了两次，再加上你儿子蹲在牛圈里拉肚子拉得不走，一晚上有多长时间？叫你们爷父两个把贼弄得，白白给你们把厕所都扫净了，眼望天亮了，牛赶上过去害怕叫人看见呢，他没办法，只好就不偷走掉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那就只有贼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