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鼠洞掏粮记
鼠洞掏粮记
小时候，家里兄弟多，生产队分粮少，吃了上顿愁下顿。为了减轻家中负担，每年秋收时节，我四哥就带着我到田间找老鼠窝来刨，从老鼠窝里掏粮食。“少年不知愁滋味”。当时只觉得刨老鼠窝挺好玩，不仅可以俘虏一批大大小小的老鼠，缴获一堆粮食，而且全程参观一下老鼠的地下迷宫。在那艰难困苦的岁月，刨老鼠窝给了我极大的乐趣，至今让我记忆犹新。
刨老鼠窝多赶在秋收时节的豆田里。那时，我和四哥都读小学。学校一放学，四哥就和我扛着铁锨，拿着布袋子下地了。我们在田间一块豆地一块豆地的转悠、搜寻。一旦看到眼前突兀起一堆细土沙，犹如今天看到地上一张毛爷爷票。那细土沙多是田鼠打洞倒出地面上的。找到了细土沙，刨老鼠窝的梦想就成功一半。我四哥别看只有十几岁，对刨老鼠窝却十分在行。每次找到老鼠窝，他很沉气，先观察一下鼠窝周围地形，找一找老鼠打的气眼，然后抓起杂草豆叶把老鼠打的气眼一一堵住。我曾问四哥这样做为什么，四哥对我说：“老鼠这东西狡猾得很，只要听到上面有动静，它会把储粮洞堵住，更巧妙的从气眼里逃走。”堵毕所有的气眼，我们才小心翼翼地用铁锨把细土沙翻到旁边去。随后对细土沙下露出的洞口进行挖掘。大约挖有尺把深，鼠洞就发叉了，出现两三个，甚至更多洞。这些洞口朝不同方向延伸，构成老鼠的地下迷宫。每个洞口差不多有铁锨把那么粗，而且十分光滑。有的洞是通向鼠厕的，有的洞是连接鼠仓的，有的洞是直达老鼠卧室的。一时出现几个洞口，该挖那个合适的？我四哥知道。他告诉我，哪个洞口宽敞就挖哪个。因为洞口宽敞，越表明老鼠进出的趟数多。那就意味着鼠仓的可能性较大。洞口越窄，说明出进的趟数少，这个洞口的价值就不大。我们不忘初心，当然以粮为钢喽。于是就认准方向，汗流浃背的刨下去。对于其他洞口为了回头寻找方便，就用豆叶逐一塞结实。在深挖的过程中，我们不时发现鼠仓的一些蛛丝马迹，如洞道内出现粮食碎屑。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的信心愈发坚定，一直穷追不舍。说到这，我们不由得佩服老鼠的才华。越是临近鼠仓，鼠洞口渐渐变小，“山穷水尽疑无路”，简直迫使你放弃。可再挖下去，地下洞口稍一拐弯，“柳暗花明又一村”，洞口豁然开朗起来，一下子变大了许多，渐渐地一粒粒粮食（多是大豆）出现在我们眼前。用手往里一掏，豆粒接二连三的扒了出来。四哥忙让我撑开布袋子。十几分钟的光景，鼠仓就被我四哥洗窃一空。小布袋也差不多装满了，掂起来沉甸甸的，足有十几斤。这是我们运气好遇到了大老鼠了。稍小的鼠仓，能挖出一两碗粮食就不错了。这些鼠粮纯净得很，连一根杂草就没有，在洞内被鼠辈们塞得严严实实。虽埋于潮湿洞内暗无天日，可一点发霉变质的迹象就没有，简直不可思议。为了运输这些粮食，老鼠一家大小少不了一番白加黑、雨加晴，一窝豆子十多斤，几万粒，鼠辈们地上地下出出进进，往往返返，岂不知辛苦何等！
那时，大人们告诉我们，从鼠窝里挖出来的粮食不能直接供人吃。谁吃了，谁的脸上会长出不少雀子。这话有无道理，我们从没有验证过。我印象中隐隐约约记得，每年我们挖的鼠粮大多由娘用水淘过之后晾干，再卖给村中磨豆腐的。一次卖豆腐的对我娘说，这次不给你钱了，换点豆腐给孩子改善生活吧。我娘说：“娃们等着用钱哩”。唉，那时对我家而言，吃块豆腐就很不易，更别说吃肉了。
当我们挖完鼠仓，总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其他洞内是不是还有粮食？不甘心呢，在没有找到新的鼠窝之前，我们紧接着把先前塞住的洞口一个一个的挖开。挖起的泥土堆得很高很高，所刨的区域有一间房子那么大的片。我们挖到了老鼠的厕所。洞口狭窄极了，连小孩的胳膊也插不进去，费力刨开，里面尽是米粒大小的老鼠屎。我们没有想到田间老鼠那么洁癖，如此讲究自个卫生，在离卧室很远的地方还独自建一个厕所。继续开挖又一个洞口，洞口越挖向下愈深。不一会儿就看见洞内一团团棉絮般的草末。这便是老鼠一家老小的卧室。多数情况下，大老鼠已经从气眼里逃窜，窝内只剩下刚扎毛的小老鼠或花生米肉粒状的鼠仔乱作一团。我们操起铁锨三下五除二就结束了他们的性命。每每想起他们父母有功于我们，我们出手时还真有点心有戚戚焉。
“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当年的我们兄弟如今已经两鬓斑白，我们已不再为生计发愁了，田间也没有老鼠窝可刨了。然而随着岁月流逝，我们兄弟依然不能对当年刨老鼠窝忘怀。每每坐在一块话家常，我们就情不自禁的忆起那段往事，把刨老鼠窝的一幕幕情景讲给孩子听......
插图/陈颖
作者简介
曹越迪，男，出生于1970年12月，中共党员。目前在项城市新桥镇政府办公室工作。大专文化，中共党员。1992年8月在新桥镇政府工作至今。喜爱文学，喜爱新闻写作。曾在《半月谈》《新华社内参》《每日电讯》《河南日报》《保密》杂志等新闻媒体发表文章多篇。曾编撰《新桥镇村志》《新桥镇政府年鉴》。喜欢收藏各类图书和其他古物。家庭没有任何背景，不求闻达，只求心灵宁静和快乐。时年半百，一事无成。只有看书爱好未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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