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牧/金色的麦浪(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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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麦浪
夏 牧
五月南风起,一夜麦垅黄。连续不断的南风,吹进故乡吹过麦野,像是无形的推手卷起层层麦浪。
几天前还是满眼绿色,泛着大海般的碧波。仅仅几天之后,那碧波渐次绽露浅黄,而在一个不经意的早上,又蓦然发现大片大片的麦子闪着耀眼的金黄。那黄,是浮头的芒梢之黄,充满生机,富有张力。特别是晴朗的天际间,当微风吹过芒梢,麦芒起伏有致,犹如成片成片的金箔波动,有种特别诱人的炫目韵律。
此时的麦子还没有完全成熟,还是一律的皮青籽盈,还在紧张的灌浆充实,仿佛长跑运动员在到达终点前做最后的冲刺。那是麦子一生中最为激动最为辉煌的时刻,它仿佛听到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仿佛听到农夫的心笑,听到鸹哥的鸣叫。尽管才过立夏,但麦芒已经急不可耐,它们匆忙的浮于麦穗之上,率先感知天光日照,扮演麦熟的使者,绽露金色的光芒,预示又是一个令人神往的吉兆丰年。
五月的天是晴朗的,五月的风是温柔的。阳光洒在麦芒上,像是男人炽热的情怀漫盖整个麦海,特别是正午的艳阳闪着耀眼的光焰,仿佛跳动的音符拍击无边的麦浪;一路的南风像是无形的神灵,游走在无边的麦芒尖梢。麦梢在陶醉中悄然泛黄,麦穗在亢奋中渐次成熟。而播下希望的农夫,看着泛黄的麦芒心里充满陶醉。从深秋到严冬,从乍春到初夏,精心的管护,漫长的等待,就为这瞬间的华丽转身。
曾经的青少年时代,我喜欢徜徉于田间阡陌,特别是踏着春风迎着艳阳,看成片成片的麦浪前呼后拥,心潮随之起伏;尤其听布谷鸟“刮锅刮锅麦黄草枯”的叫声,心灵随之飞翔。那叫声就是催黄麦梢,催熟麦穗的号角。每当听到布谷鸟的欢叫,就知小满即将来临,麦子快要成熟,一切愁肠都会烟消云散。曾经青黄不接的三春头上,一家老小盼着麦子成熟,而布谷鸟的叫声就是我们的快乐,我们的希望。
清晰记得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连续三年自然灾害,致使粮食连年减产,口粮十分紧张。每到青黄不接的三春头上,父亲农活之余总是徘徊田头,凝神专注于麦穗灌浆充实,每天都会撸起麦穗看上几眼,仿佛要把满眼的麦穗盯黄逼熟似的。而最终是还没等麦子泛黄成熟,便将自留地里的大麦带青撸下,然后用石磨磨成泛青的麦糊,再用粗粝的麦糊熬粥,一日三餐果腹一家老小。老家人称此为麦糊救命粥。就是这麦糊救命粥使得我们,还有许多命运相似的同庄人,熬过那一个个艰难的三春岁月,迎来温饱无忧的好日子。因为如此,父亲种麦特别用心,自留地的麦子总是长得稠稠密密,产量也总是高于集体的大田。
我对故乡对麦子怀有深厚感情。童年时代,每到麦子收割后,总到附近的麦田,俯拾起一枝枝沉甸甸的麦穗。少年时代,面对金黄的麦浪更是钟爱有加。不仅是麦浪富有诗情画意,更因为曾经的三春头上,泛青的麦糊救过我们的命。那是麦子青壮般的付出,未竟之熟的付出,是舍身的大义。再后来,虽然老家无人居住,麦田已远离视野。但我骨子里铭记故乡铭记麦浪。五月熏风徐来时,但我会回望故乡,或是车骑郊外,探足阡陌田间,看金黄无边的麦浪,回味童年的情景。
今年的初夏时,我们特地选择麦梢泛黄的当口,相约弟妹专程回探老家,一来探望健在的老邻居,风雨同舟几十年,已经为数不多了;二来再看那诱人的麦浪,曾经给予我们快乐和温饱。还有重温童年时徜徉原野,醉卧阡陌,趣挖野菜,垂拾麦穗的往事;又忆麦收时节父亲母亲披星戴月地忙碌种麦,头顶烈日地收获麦子。他们在这麦野走过壮年到老年,总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换来一个又一个丰收年。我们兄弟姊妹能读到中学以上,都是父亲母亲弯腰驼背付出的代价。
如今的偶尔,当我们游走麦田阡陌,瘦削的父亲却已远离尘世。父亲是在初夏的一个近午时分,走在村北的田埂上猝然离世的,他定然是看着金黄的麦浪离世的。父亲也一定想到曾经的艰难岁月,想到麦糊熬粥度三春的往事,定是兴奋与酸楚交加的心情。此后,我们选择在村北的小河旁安葬父亲。河边是一望无际的平畴沃野,父亲一辈子在这躬耕劳作。父亲常说这里的田畴最肥沃,田面最开阔。确实如此。这里视野开阔,没有村庄农舍,没有鸡鸣狗吠。除了河堤杂树,便是成片的农田。安眠此地的父亲,初夏可看起伏的麦浪,深秋可观金黄稻菽。
耄耋之年的母亲和三弟住在镇上,弯勾的腰已令其无法远行。母亲常会想起老家和过去的岁月,常会念叨家前屋后的夏麦秋稻。虽然能在镇的周边看到同样的麦浪,但母亲总说不如老家的麦子好看。母亲就是觉得老家的麦子黄麦子好,即如水是老井甜,月是故乡明一般。我自然也是心随意附,母子本是心相连。其实,哪里的麦子都是黄,麦浪都一样,但人的心理就是如此。这是母亲相伴故土几十年的光阴积淀,也是几十年汗水铸就的心理因果,是无法磨灭无法改变的心理因果。
我们返程上车时,正是艳阳高照南风劲发,麦子金黄麦浪滚滚。那一刻的兄弟姊妹们,竟都默默无语地回望金色麦浪,竟都不约而同地摘下一枝肥硕的麦穗子,带到车上放到包里,带回家里留做纪念。时至今日,我案头的曲瓶还插着这枝暗黄色的大麦穗。穗头虽已褪去金色的光芒,芒梢已经收拢不再张扬,但穗的棱角依然,形态宁静安详,犹如远去的父亲,面庞慈祥。麦浪,故乡的麦浪,永远在我心中珍藏。
作者简介
夏丹,笔名:夏牧、夏冰、夏天等,系盐城市盐都区教育局退休干部。笔耕文坛几十年,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学报》《新华日报》《扬子晚报》《新华月报》等近百家国家和地方各大报刊发表论文200多篇,发表散文诗歌和短篇小说300多篇首,有诗歌散文获“太湖风”及其他征文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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