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微刊：我那靠摆地摊买房的二伯母

我的老家在非常偏僻的湘西北大山深处，是当年国家级贫困村，物资匮乏，思想落后。

父亲那一辈兄弟众多，大都是农民，整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家中收入多半靠卖农作物或者上山采药材得来，日子清苦，倒也一天天过了。

记忆中的二伯母不善言谈，在一众伯婶中，她个头高大，干活勤快麻利，大家对她印象颇佳。但从没想到，她会是家族里第一个敢走出去做生意的人！

二伯母卖药材之余，拿些自己种的小菜去集市上卖，因为菜色好又便宜，竟然非常好卖！那个时候交通不发达，从村里走到镇上，一个单边就要走上4小时，鸡打头鸣就起床，等卖完菜再走回村子里，一天的光景差不多也耗完了！

二伯母几番思量，大起胆子同二伯商量：“可以到镇上租个小房子，你在家里多弄些菜呀药材呀，我守在那里卖，这样子肯定能比这一天天的跑来跑去好多了。”

二伯除了担心房租，其它倒也没啥意见，毕竟多个收入来源也是好的，实在不行重新回来种地，也不影响什么。

我永远记得二伯母第一次租的房子，穿过集市臭哄哄的屠宰场，一个不到10平的小黑屋，15块钱一个月，没有电灯，放着一个小床，一个小煤灶，刚好是接近夏天的时候，就算呆在房子一动不动，也能蒸上一身大汗！而我的二伯母，她在那里足足住了大半年！

最开始摆摊的时候，是没有木板子木架子的铺位的，更没有固定的位置，那都是老贩子们的标志，二伯母总是起得早早的，找个角落拿蛇皮袋铺在地止，拿出她背笼里的货物，默默的望着人群，小菜不多，二伯母为人纯善，倒也不愁卖！

可是卖完了之后的时间怎么打发呢？难到现在租房玩？又或者走回村里去？这些好像都不现实。二伯母动起了脑筋，时至今日，我都感觉二伯母是一个敢想敢拼的女人。她偶尔会送一些菜给她熟悉的老贩子们，这些人给她提供了一条很重要的信息：县城里的菜市场是可以批发蔬菜的，种类繁多，价格也合算！

二伯母心动了，集市上售卖小菜的商贩子虽多，但大多都是从自家菜园子里摘来的时令蔬菜，大都是相同的种类，如果同一时间能卖更多种类的菜，是不是生意会更好，大家也乐得接受。

但这一次遭到了二伯的强烈反对，进货需要成本，又不懂储存，很多菜没有卖出去容易坏掉，最主要的是， 这样的生意一个人是不够的，得两个人一起干！家里两个刚读书的娃，还有一堆农活做不完。二伯骂二伯母：“你只怕是饭吃撑了，异想天开！”

架不住二伯母的闷脾气，二伯终于答应尝试，那个时候去县城，只有两个方法，一个是镇上每日一班的巴士，价格不便宜！一个是并不怎么守时、但只售2块5的绿皮火车！

因为二伯的身体不太好，不适合奔波，进货的事便落在了二伯母的头上，为了节约成本，二伯母总是会背上一个特制的大篓子，带上扁担去挤火车，几百斤的菜，一个人穿梭在菜市场与火车站之间，时常是肩上一条扁担一百来斤，背后的篓子还压得满满的。风风火火，汗流浃背，都来不及顾忌别人那或惊讶或鄙视的眼光！

所幸付出终是换来了回报，摊子的东西多了，光顾的人也就多起来了，守摊的二伯也不多说，总是把秤上的足足的，遇上哪家有小孩子的，多抓几颗花生米，或者递上半截削了皮的黄瓜。生意便在这默默的守侯中好了起来！

二伯母终于换了租房，这次厨房和卧室是分开的，还有一把风扇，舒适多了！

那个年代是没有支付宝和微信的，来买菜的人大都是一把零票子，二伯母有个塑料盒，里面都是她一张张抚平存放的零钞，隔三差五的见她去储蓄所兑换，然后存起来。

我的父母亲眼见她们生意不错，也起了做生意的念头，奈何没有二伯母那吃得苦的毅力以及坚持的个性，今日卖水果，明日卖衣服，几个回合下来，亏损不少，于是不了了之…

而二伯母一直没有变过，从铺蛇皮袋到撑起木架子，有了自己的固定摊位，十年如一日的守在她的菜摊子前。积累了她的大量老顾客，镇子上要菜多的小饭馆，或者是谁家有事需要做上几桌子菜，都直奔她的小摊！

从来没有人羡慕摆个菜摊子的人，但是突然有一天，她说她要在镇上买个二屋楼房。这仿佛是在家族里丢了一颗炸弹，有羡慕有妒忌，但更多的是竖起大拇指赞扬她的人！

时至今天，镇上的房子已经卖到了几十万或者是上百万的价，感叹物价飞涨之余，不免赞叹二伯母当年的毅力与眼光。在不声不响间，用她的肩担背抗，用她执着的守候，完成了那个年代，从村里到镇上的华丽进步，给她的孩子们带来了不一样的社会视角！

当年的我，很是羡慕能在镇上生活的堂姐，现在的我，除开回味那年的光景，更多的是敬佩我二伯母积极生活的态度，她舍得吃苦和执着敬业的精神，无形中影响我的一生！

如今国家提倡地摊经济，我的同事和朋友中亦有去摆摊的，有的是因为失业，有的则是闲暇之余做得兼职，无论什么都好，一个能拉下脸守在摊位前叫卖的人，肯定是一个积极生活的人，能够成功经营的人，也一定也能在生活中、工作中取得成绩。

生意无大小，关键在于经营，二伯母通过摆摊卖菜也能买房，这就是她的成功！

作者

作者简介：王燕，齐帆齐写作班学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