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魏亚东/伊人江南（外一章）
让我们以阅读的方式相遇相知
（外一章）
“江南人，留客不说话，只有小雨悄悄地下……”，这首儿时听过的朱晓琳的《江南雨》，在我内心深处对你平添了几分神秘，几分向往……
在印象里，有时，你很近很近，我仿佛与你只隔一帘轻纱，只要推开小小的门扉，便能走进那浓墨重彩的山水长卷；有时，你又很远很远，我行过八百里山和路，而你，还只是天影云光。钟爱，你的垆人似月，皓腕凝雪；你的春水碧天，画船雨眠；你的山色湖光，亭台谢舫。一片花开，一朵云泣，都能渲染几多爱情故事。是谁？因此在春水荡漾、碧波千里的景色中黯然神伤；又是谁？因此在蒹葭凄凄、白露未晞的道岸旁焦急回望。
“小桥，流水，人家”，这是你才有的雪月风花。茶楼里的评书，是本鲜活的历史教材，任凭潮涨汐落，舟来船往。而故事的主角永远只有你一个。画扇中的年轻女子，轻罗曼舞，袖中藏着故事人的悲欢离合。一挥一收，台下人的心已被你寄存。可是戏说，终有人散曲终的一天。不妨温一壶清茶，就一缕山风，细细品怀琵琶声中流逝的日子。有时，你也会在唐诗宋词间，顾影自怜，那如水的眉目，锁住了谁的相思？烟雨中的回望，你是一朵羞闭的花，有时月朗照，有时雨轻打。可是，除了打马的少年，又有谁能敲开你紧闭的门扉？
你的一年中，多半的日子都在雨水里浸着。江南的雨，沾衣不湿，吹面不寒，如轻柔的蚕丝，晶莹剔透，婉如楚楚爱怜的江南女子。江南的雨，自天外缓缓飘来，淅淅沥沥，饱含文人的一腔情愫。迷蒙的雨丝，随意的洒在天幕，为天地拉起了一道薄如蝉翼的轻纱，笼罩着山川江河。随风悠然入窗，夹杂些许凉意，携带着淡淡的花香，不期然间，会牵动过客的文笔、思绪。烟雨迷蒙中，远山隐约可辨，一抹如黛。无声的雨，静静地涤荡着世间慌乱的尘埃。雨打芭蕉，打湿了唐诗宋词，打湿了厚重的历史，打湿离人的眼眸。雨的缠绵悱恻，无论是油纸伞下，还是沐浴其中，路人都会染上无名的相思。正明月夜，临水而居，听着水流声和桨橹声，看着两岸点点灯火，听着南国的丝竹小调，古远的旋律，是那样的韵味悠长。手掬一捧清水，感受江南才有的百尺柔肠。乘一叶扁舟，穿行在青山绿水中，细细品读厚重江南的历史和亘古不变的柔情。这一条河或一道江，所承载的，是似水流年，是经行日转，是沧海变迁。
雨中漫步，便会不自主地想到戴望舒先生笔下的雨巷。这时，丁香一样的女子应该缓缓地走在古老的青石板路上，细雨打湿了她手中的丁香，沿着雨巷翩跹而过，任何过客都该结下和诗人一样的丁香情结。走在南国湿漉漉的石路上，听雨水滴答地诉说着历史，这是商贾云集的繁华之所，这是南朝故都的温柔梦乡。任凭记忆中片段不断的重叠、回想。这时，总有不合时宜风乍起，荡过一只只乌蓬船，爬上满是青苔的桨橹，击起岁月留下的波光。河道蜿蜒曲折，曲折的还有过客的思绪，一同蜿蜒地悠长…… 渔家女的小调顺流而下，流过同里，流过周庄，流过千年的红墙黛瓦。站在江南的小桥上，闹市的喧嚣和恼人的杂念都会顺着水气无声散落。踏进静幽幽的小巷，踩上湿漉漉的石板，听着吴侬软语的叫卖声，听着雨水滴答打在琉璃瓦上，一种平平仄仄的韵律便油然心生……
从一个地方走向另一个地方，远比想象中更加艰难，虽说一个日子滑落，许多崭新光亮的日子会再升起。从一个梦境进入另一个梦境，或喜，或悲，然而有家在肩，心中才有一份难得的欣然。站在寂静的大地，与月亮形成钝角，家就落在那条线的终点上。这时，故乡的树木、河流就会顺着醒着的炊烟，曲曲折折地爬上月亮，记忆便会无声跌落下来。
随着最后一只候鸟振翅向北，冬已绝尘而去。恍惚中，哗啦一下子，季节的闸门空然洞开，春潮就这样澎湃着，一路向东去。春水之上，极目望去，一片一片阳光被摇响，微风轻柔地抚摸起树木的枝桠。一抹绿芽就唤醒了寒气还未散尽的大地，春水碧天，阳光在树梢跳跃着，抖落、动静。蔚蓝下小鸟唱起了迎接春天的曲子，花香了，悠闲的煦风会顺着花香走，抵达春天。故乡的春，是鸟儿迎来的。鸟儿们会不辞辛苦地啄开了一朵朵在季节里羞闭的花，不管云和月是否想起，鸟比农人更知冷暖，春天来了。
漫步雨中，初夏的随便一声蛙鸣，就能抵达记忆中的故乡。在石榴花探出身子的五月，细雨和蛙鸣相约，一起呢喃出季节的情愫。这时少不了披一件蓑衣，载一头斗笠的孩童赤脚交给田埂。与柔柔青草相拥，与自然融为一体的那刻，幸福来得如此铭心刻骨。五月的蛙鸣是母亲的呼唤，短短长长，故乡在急切地期盼她行走他乡的儿女们回家。
农人的汗水，被七月鼓沸。庄稼忙于生长，而农人忙于照看希望，他们比庄稼更忙。双手不停地把杂草割除干净，就像一位乐手在整理着五弦琴上的音符。额头上的汗珠如同一盏盏明灯，照亮庄稼生长的路。庄稼不会选择土地，也不会嫌弃荒野，随便的一块黄土，种子就能不屈不挠地生，茁茁壮壮地长。如火如荼，像极了庄稼汉的性格，也像极了那一声声从庄稼汉嗓子里喊出的歌声。
一阵秋风过去，山花绚烂着，红的、白的、黄的、粉的，热情地开满了山野。一朵朵，一簇簇，将这灿烂的笑容写满了山间。迎着珍贵明媚的光亮，彩蝶上下翻飞，伴随着它的蹁跹，羽翅上的荧光忽明忽暗。远处的河流，在浅滩的怀抱中，一片片地飘逸而来。摆渡人的号子在水中浸湿润，显得更加沉郁。一声一声，随水起舞，惹得时而浮出水面的鱼儿，旋即又沉入水底。这如花般的笑靥，又准备献给谁？
冬季故乡的那缕炊烟，总会时常在心中袅袅升起。于是，在离家的日子，游子都基本处于思乡的高地上。故乡的炊烟，是看不见的绳线，不管走到哪里，都牵绊着离乡人的脚步。还记得房檐下挂满的一串串火红辣椒吗？那是农人冬季里的火种，有了它，冬天再长也不觉得寒冷。回家路上，谁家的扁担，还在风中吱吱呀呀的唱着儿时熟悉的歌谣。
记忆里，如潮的蛙鸣铺就一条我回家的路，来时由它，它也必定是归途。现在的我如同是一株赶往他乡的庄稼，移植到北方城市的案头，可还得依靠你的荫泽才能存活。或许，生活就像是条河流，养育着有鳞甲的你我，风鼓云动，漂流变成了最好的生命形式。我不知道我的身前是不是岸，或许，岸已离我越来越远。可我知道，故乡，你会时常提醒着我回家的方向。
魏亚东简介
WEIYADONG JIANJIE
魏亚东，供职于华能沁北电厂党建部，济源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于《中国电力报》《散文诗》《河南日报》，曾获国资委“大国顶梁柱 阔步新时代——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中央企业故事大赛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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