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牙记

　　一过四十，感觉身体的各个零件不太好使了。特别是牙齿，经常恶意“提醒”我它毛病的存在。

　　我对“牙疼不算病，疼起来却要命”的感受刻骨铭心。小时候，目睹邻居大伯因为牙疼打滚说胡话；十八九岁的时候，因为智齿犯毛病肿得张不开嘴而输青霉素；去年，被一个“糖哈哈”粘掉了烤瓷牙而又重新做了一个烤瓷牙，过程非常繁复……刚刚，我又因为拔牙遭受了折磨。

　　周一早上，我到楼下吃油条喝豆浆。刚咬了两口，我就觉得右边有一颗大牙一阵疼痛。心里不免疑惑：油条不硬啊，不至于把牙硌疼呀。到了单位之后，一阵比一阵疼得厉害。到了中午，已经发展到拿手捧着脸吸气儿了。

　　下午上完课，实在坚持不住了，颠簸了一个小时到了县医院。一进诊室的门，我的“专职”牙医冲我微微一笑，我的小心脏不由得有点紧张。前面的病号人山人海，我就老老实实在后面排队、玩手机。当时我以为，修修补补就行了，我能挺得住。所以还比较轻松地玩手机，还把牙医的“美照”发了个朋友圈。

　　等了有半小时，轮到我了。往那熟悉的皮椅子上一躺，嘴一张，医生拿一个金属东西“探测”了几下，就说了，这颗牙实在不行了，得拔。顿时，我的眼泪夺眶而出，颤抖着说：“还得打麻药？”医生非常熟悉我的“套路”，和蔼可亲地说：“麻药必须打。再耽误就得感染了，后果更严重。你先起来，我先看下一个病号，你想想再做决定。”我涕泪交流的样子把旁边的实习小护士看楞了，直勾勾地盯着我。

　　于是我拿起手机给小雨打电话，哭得地动山摇。小雨就拿一帆拔牙的事迹鼓励我。我边擦眼泪边我问自己：难道人到中年就这点本事？还不如个小姑娘？怎么着也是得治疗，指望谁也不行，拔！

　　躺在椅子上，看到医生拿着麻药针管凑过来，我就不由自主地拨拉医生的手。小护士在一边软语温言地劝慰，这针麻药才算成功。唉，那种剧烈持久的疼痛简直要命。不一会儿，嘴巴和半边脸肿胀起来，逐渐失去了知觉。大约半小时后，医生钳子钩子齐上阵，折腾了好久才把牙拔下来。原来，这颗牙是多次治疗过的，牙釉质已经很松脆，拔的时候断为两节，增大了手术的难度，所以浪费了时间。

　　手术结束时，已经超过了医生的下班时间半小时了，但他不允许我马上走，让我在一边休息。我猜肯定是怕我休克。他和另一位医生一直等到我完全稳定下来，才再次让我张嘴，观察术后情况，并换了一块止血纱布让我含着。对于医生的敬业和责任心我很敬佩，但这个惨烈的过程至今回忆起来还心有余悸。

　　到医生允许我回家的时候，冬季的夜晚早已来临。外面华灯初上，人流熙攘，世界依旧祥和安宁。而我戴着大口罩，手捂着半边脸，说话唔噜呜噜，形象尽失。回家之后，一夜折磨，口水与血水齐流，纸巾与毛巾并用，简直是狼狈透顶。第二天醒来，还是肿胀疼痛，无奈又接连输液、吃药，更是痛苦不堪。

　　直到现在，我还是捂着半边脸上课的造型，有懂事的孩子们窃窃私语：“老师是牙疼吧？别气老师了。”让我苦笑之余，得到了些许安慰，也使我不禁陷入沉思。我们拥有很多与生俱来的东西，我们习以为常时，感觉不到它的珍贵。拿我这颗牙来说，也许它咬开过很多坚果的外壳，磨碎了无数坚硬的食物，但是我何曾特意关注过它？劝架的人都说，“哪有舌头不碰牙的？”可我们从来不会去深究舌头碰牙的现象，直到牙没了，舌头才无所适从了，总去舔那个缺口，一次又一次，轻轻地探索着，触碰着，回忆着，适应着……但已经失去的，就再也回不来了。

　　牙如此，健康如此，还有这世间的爱情与亲情，都如此。所以，趁仍有青春年华，仍有健康体魄，珍惜你所拥有的一切，为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们做点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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