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亩方塘】我家的小榆树
老家的宅院,是一处依山修建的院子。父亲借着山势修一崖面,在崖面上开凿几孔窑洞,这些窑洞就是生我们养我们的地方。院子的左右两边都是随山势渐行渐低的崖面,所以不用垒围墙,只在窑洞的对面夯一道两米多高院墙,在正中央开一个拱形的门,这便是大门了。出了大门就是一条向左右都延伸至邻家的,有二十几步宽的场地是街(我们读gai)门。这个地方既是自家主要的活动场所,也是村子南来北往的主要交通要道。平日里都要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方显得这家像个过光阴的。下雪了还需起的早早的,将积雪扫一条和左邻右舍相接的通道,家家这样,最后连通全村。
从我记事起,我家街门的西北边就有一棵小的不能再小的小榆树。父亲为了这颗榆树的成长,曾经费尽了心血,夏天一下雨蓄水灌溉、冬天用麦草布条缠裹。即便是这样的照顾,小榆树还是命运多舛,或是被小孩折了树头、或是被牲畜啃了树皮、亦或是遇到极冷的冬天被冻死。
然而,不管遭到怎样的磨难,每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它都又会冒出新的枝叶,年年如此、岁岁相似。我曾暗暗佩服它生命力的顽强。
直到有一年我们在这个场地上圈了一个园子,并把它也圈了进去,此时的小榆树根系已是非常发达了,只是裸露在地表的枝干还非常弱小,细瘦的枝干上顶着几片嫩黄的树叶。也许是枯了活、活了再枯的缘故,以至于小榆树后来的生命周期出现了问题,阳春三月别的树都已是满枝绿叶,它的枝条却才冒出小小的嫩芽;当寒冬将至时,其它树上已经光秃秃的时候,它的树冠上却还枝繁叶茂。在之后的几十年的生命旅程中它始终这样保持着。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小榆树一天天的长大,那年,看看它已是参天大树了,我们觉得它再不需要土围墙的保护了,于是将先前的围墙铲平,将树下打磨平整。此时的小榆树已是大榆树,葱郁巍然,绿冠如云,遮骄阳蔽烈日,给我们撑起一片清凉的世界。这时候我们也随着榆树长大了,一个个东奔西颠,不安分这平静的生活环境,每每外出归来,远远的就看见榆树的身影,看见榆树,就看见了家,此时的榆树在我们心目中已不单单是一颗榆树。它见证了这几十年我们生活的变化,见证了父母为我们操劳一天天枯萎的身躯,见证了我们一个个成家立业结婚生子,还见证了多少幼小的生命呱呱坠地、蹒跚学步。
我们这个地方,属黄土高原,干旱少雨、土地贫瘠。一般的树木只能存活大几十年,本该正是风华正茂的榆树,也逃不过这样的厄运,那年开春我们发现榆树靠西北的一根枝条没有返青。第二年又是一支,我们找了许多原因,想了好多法子,但都无济于事。此时,我们都已相继离开了老家,榆树哪天倒的,怎么倒的,谁也不清楚。
现在,偶尔回老家一趟,老家的宅院已是杂草丛生,一片荒芜。此时的它已成了老榆树,斜躺在门前。看着它粗壮的,被风摧雨残的光光的躯干。眼前似乎还闪现出榆树当年的样子:一串串翠色欲滴的榆钱子随风摇摆,直到树上的微黄颜色消退,榆钱变为微白色时,树叶才从榆钱背后偷偷地露出来。这时的榆钱像“游子”一样满天飞扬,飞落山岗,飘至河畔,田头或沟谷……置身于泥土中,不择贫瘠与富饶,怀着一个美好的愿望,随遇而安。待明年春雨滋润,阳光抚慰,便欣然破土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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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兴伟:盐池五小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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