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格滋：贫困户都是我的亲戚——记驻翟岗新村扶贫队长李森林
贫困户都是我的亲戚
——记驻翟岗新村扶贫队长李森林
易格滋
喜结穷亲戚
在翟岗新村见到李森林时，他正伏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见有人走进来，抬起头，一张布满皱纹，瘦削的脸，在一头花白头发的衬照下，展现在我面前。听我说明来意，他热情地起身倒茶，坐下，简单的寒暄之后，扯起家常的李森林，一脸兄长般温和的笑荡漾在脸上。
瞿岗村是孝南区西河镇辖的一个贫困村，与新铺镇、肖港镇、朋兴店、孝昌县邹岗镇等乡镇接壤，但是离每个镇的集市都有十几里路。往往鸡鸣狗吠相闻的地方，皆是偏僻之处。
上世纪60年代出生的人，从生理学角度来看，绝对算不上老，但李森林的白发和皱纹，至少告诉人们，他是个过度操劳忙碌的人。
“你来之前，我正在看微信，”李森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念道：“李伯伯，我在大学里一切都好，请您放心！中秋节到了，记得吃月饼⋯⋯”
李森林的脸上浮出慈父般的笑：“这是王苗中秋节那天发我的。”
王苗是谁呢？王苗是王双桥的女儿。
那么王双桥是谁呢？
这还得从2017年6月说起。那时他初到这个贫困村，堆在他面前的扶贫工作如一团乱麻。千头万绪，那就首先摸清这个村的基本村情吧。那一天，他在走访贫困户时，听村里人说，有个村民叫王双桥，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出生，是个建筑工地上粉墙抹灰的手艺人。王一年四季在外打工，能赚取工资三万多元，勉强维持家用。王松桥和妻子秦焕珍，勤扒苦做，把两个女儿抚养长大，小女儿王苗即将读高中，学费、生活费，对这个没有底子的农家来说，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王双桥在工地上忽然觉得头晕眼花，一头栽倒在地，工友们把他送到孝感市中心医院，一检查，问题大了，主治医师说，这种病治愈的难度大，成功率不容乐观。每天的医疗费用需要三千多元，至少要一个月的治疗期。我的天！这哪是一个普通农家能承受得了的压力呢？
李森林顾不上吃饭喝水，马不停蹄地找到其亲属了解情况，并将王家的困难写成文字材料，报请上级主管部门，希望将王双桥家纳入贫困户，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经孝感市中心医院确诊，王双桥患右侧大脑中动脉动脉瘤，自发性蛛网膜下腔出血。人在重症监护室处于重度昏迷。由于治疗难度大，为慎重起见，老王在市中心医院治疗一周后转院到省人民医院进行了开颅手术。命是保住了，但医药费花了十好几万元。为降低医疗费用，在确保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将他转回孝感市中心医院继续治疗。
救穷如救火。经过农户申请，村民代表评议，村、镇两级公示，大数据比对，区级公告，在最短的时间里，将一系列程序走完，李森林办好了王双桥家贫困户相关手续。接下来，他和包保干部一起帮忙跑相关部门，通过农合、扶贫办、社会保险等多种渠道帮其报销药费，总额累计达26.4万元，老王5次住院个人最终只自付医药费几千元。
王双桥的妻子秦焕珍一次在接受孝感电视台采访时这样说：“当时丈夫得大病后，感觉天都要塌下来，是扶贫工作队帮我家报销了药费，给了王双桥第二次生命。”
那年大年三十，王家的大门上写着这样一幅春联，上联：“精准扶贫体现党的温暖，”下联：“驻村结对带来幸福安康，”横联：“感谢党恩。”
王双桥的二女儿王苗就读孝感市某高中，该校转制为私立学校后，学费比公立学校高出一大截。李森林又是一番奔走，费了许多口舌，将王苗转学到公立孝南高中，除申请减免学费、住宿费外，还申请到每年三千元教育补贴。高考时，王苗的总分近四百分。这样的分数只能读普通的高职高专，可这个孩子是王家的希望啊，李森林那些天一有空就趴在电脑上查询合适的学校，经反复权衡利弊，最终选定武汉软件工程职业学院，但是按王苗的分数，是不够被录取的。功夫不负苦心人，李森林为王苗申请教育精准扶贫专项计划成功，王苗被破格录取。
为保障王苗大学期间的费用，李森林动员做房地产的丁老板每年资助五千元。又申请到助学金，国家“雨露计划”的扶持。
一切源于初心
2017年5月底，正当李森林为孝南区第十八个党风廉政建设宣教月活动忙碌的时候，区纪委领导找他谈话，让他放下手头的工作，带队驻村扶贫。李森林二话没说，当即交接好手上的事情，带上行李和生活用品，来到西河镇关帝村担任扶贫工作队队长、驻村第一书记。
进驻关帝村后，第一件事就是进行了全方位调研，经实地勘察，关帝村位于西河镇西北部，处在行政区划与经济上的边缘地带。经济上是真正意义上的“空壳村”。虽然有药材基地、农庄、种植养殖等3个小型企业，但集体经济收入只有2000元的土地管理费。
白天，他组织召开村民代表大会、党员大会，晚上走访村组干部、贫困户，摸清了村情民意和17户贫困户基本情况，于是，一套因户制宜，因户施策的扶贫思路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凡事总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是做得很好，那就难上加难。
李森林回想起当初走进西河镇关帝村（后来三个村合并后，取名翟岗新村）的点点滴滴。作为一名56岁的老党员，他始终记得“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的精神。初心就是解决群众的困难，让全体人民走出困境。自己要牢记初心、勇担使命。他自觉对照上级主管部门的要求找差距。
“组织上委以扶贫重任，这是赋于我的神圣使命。对于解放战争老英雄、时代楷模张富清来说，'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是深藏功名的默默奉献；对于科学家黄大年来说，'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是心怀大我的只争朝夕；对于扶贫书记黄文秀来说，'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是奔走一线的倾情为民；对于既是纪检监察干部又是扶贫驻村干部的我来说，'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是忠诚干净担当的誓言，是带领贫困户脱贫致富奔小康的情怀……”
李森林有些激动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两眼闪烁着灼热的光芒。
与两年前，初到关帝村比起来，李森林的脸瘦削了，暗黑了，但他那颗热乎乎的心，跟贫困群众贴得更紧了。
为了解决贫困户的危房，李森林四处“化缘”，调动各方人脉。他争取到企业家捐款4万元，争取到国家危房改造资金，共为6户贫困户进行了危房改造。贫困户乾再新在房屋改造时，没有钱进料，不能开工，李森林自掏5000元给他垫上。
他清楚地记得，2018年1月26日深夜，一场十年不遇的大雪降临孝感，第二天正是周末，上午李森林和他的伙伴们，紧急走访贫困户，工作队员在超市买上蔬菜和必要的生活用品，送到贫困户家里。关帝村离西河镇有七八公里路，路上一片白茫茫的雪，不能再行车，于是他们只好下车一步一步继续向前步行。当他们走到贫困户陈传宗家门口时，李森林决定停下来，去老人家里看看。
来到老人家，发现已近90岁的两位老人躺在床上没起床。李森林问老人吃了没有，他们说突然下大雪没有备好菜。再看门外，近十公分的雪已经平了门槛，他想如果老人出门摘菜必然跌跤。于是他拿出自带的白萝卜、大白菜和其他蔬菜分给老人，叮嘱说：“在这个天气，您二老千万不要出门，就用这些菜应急，等几天化雪后再到菜园去摘菜。”听了李森林的话，90岁的陈传宗老人流着泪说：“好，好！过去我当了几十年的大队小队干部，还没有见过象这样的扶贫工作队，你们真是比我亲人还亲啊，感谢党和政府给我大雪天送来了温暖，否则这几天我们真不知道怎么过。”
“闲事”也要管
去年9月底，贫困户刘焕春患精神残疾的小儿子轻信城区某医疗机构广告，三天被“忽悠”1.2万余元，李森林火速调动各方力量，追回8000元。捧着失而复得的8000元，刘焕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灶里退柴的新鲜事，今天让我遇到了。”
有人说，干部驻村就是扶贫，其他闲事可以不管。但两年的扶贫经验告诉他，驻村工作队的主要任务是脱贫攻坚、乡村振兴，其他的事不但要管，而且要管好。农村是个复杂的地方，但千条万条线，根根连着扶贫工作。这就要求精细化管理，分类指导，决不能当“不管部长”，决不能当“甩手干部”。
今年6月上旬，一个非贫困户找到李森林问：“抗旱的事是大事还是小事？属不属于扶贫？你管不管？”李森林说：群众利益无小事，只要是对群众有利的事我都要管。原来，这个姓乾的农户自家稻田因旱情需要抽水，而电表在500米以外，若自己牵线既不安全又不方便，找了相关部门多次反映解决不了，心里别着一股气。经实地调查，情况属实，于是李森林迅速把这个村民抗旱架线的事，作为第二批扶贫项目申报。这件事，全湾农户都看在眼里，群众的满意度自然就高了。
两年多来，李森林对群众提出的问题，总是现场解答。贫困户走访率100%，非贫困走访率也在85%。
一天，他到乾家院墙走访，发现贫困户王国林走路有些不稳，就问：“你最近身体是不是有点不舒服的感觉？”他说：“没事。就是头有点晕，在吃药。”李森林问谁开的药，王说自己买的。当天正好镇卫生院在村搞身体复检，一查老王血压很高，为防不测，便建议他立即住院。但老王态度坚定地说：“我一生没住过院，这次吃点药算了。”李森林怕出意外，硬是逼着老王去了镇医院，一检查是轻度脑梗，经过半月住院治疗，老王出院了。老王逢人就说：“没有工作队的提醒，我的下半生可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打铁还得自身硬。要当好一名合格的扶贫队员，不仅要有好的品质，还要有过硬的作风，严明的纪律。作为纪检监察干部的李森林，更是在工作中严格落实中央八项规定精神，多年来他从不参与不正当的文娱活动，不仅自己带头遵纪守规，还严格监督监管扶贫资金、项目的建设和使用。从驻村至今，他没有在村接受一餐吃请，没有接受任何人的礼物。
要脱贫，关键靠产业
李森林严格遵守考勤制度和驻村纪律，没有无故缺一天勤，去年5月的一天，李森林患急性咽喉炎，几天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仍然坚持早晚走访贫困户，整理扶贫档案，直到自己进不了食并发高烧才请半天假，回家打点滴。病好后继续回村战斗在扶贫第一线。
要脱贫，关键靠产业。作为无村级产业、无集体经济收入的关帝村，首要就是找到适合自己的产业发展路径。
2017年，李森林为关帝村引进孝感市圣阳种养殖专业合作社，工作队帮村集体争取国家扶贫资金40万元入股合作社。合作社共流转土地240亩、水面200亩，开展种养殖综合项目。
2018年，合作社为附近村民及贫困户提供就业岗位100余个，发放工资20余万元，其中有劳动力的贫困户打工增收2.3万元，加上土地流转费和入股分红，贫困户年增收达3.3万元。村集体收入也实现了“零”的突破：即合作社上缴土地管理费及村集体入股分红共计6万元；再加上光伏发电入股分红5.0643万元，2018年关帝村集体经济纯收入达11万余元。
贫困户陈道勋夫妇领到6000余元的工资后笑逐颜开，这年除夕，夫妻俩欢天喜地，在大门上贴了一幅春联，上联是：“忆往昔望天守地等政策”下联是：“看今朝在家打工增收入”横联是：“产业扶贫好”
如今，翟岗新村的村民，特别是当初的贫困户们口袋鼓了，村里的环境也更美了，2018年，全村2.4公里西环线双向公路完成改造修通，加上之前修通的4.8公里通湾通户道路，现在村民下雨出行再也不用穿胶鞋了。全村还分三批次安装路灯247盏，今年上半年家家户户能通自来水；全省美丽乡村试点建设也即将启动……
晚饭过后，李森林和村民在新修的路上散步，在休闲亭里聊家常，跟城里没有两样。
让李森林深感欣慰的是，过去的七百多个日日夜夜，他把翟岗新村当作自己的家，一砖一瓦，一木一石，点点滴滴，都倾注着他的心血和汗水，终于迎来了一个全新的翟岗新村。
组织和群众对李森林和他的队友们，为翟岗新村所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去年8月份，他被市委市政府授予三等功，今年6月被市委宣传部评为“孝感楷模”，2019年上半年学习强国、荆楚网、孝感日报、孝感电视台等媒体对李森林进行了专题报道。关帝村共产党员、贫困户刘焕春把一封感谢信送到了区纪委，表达了全体村民对李森林和他的队友们的感激之情。
从我见到李森林的第一刻起，他就反复说，“不要写我，不要表扬我。这里的贫困户，都是我的亲戚，给亲戚们做点事，有什么值得说的？他们脱贫了，过上好日子，我心里开心啊！”
正说着话，村主任老魏跑过来说，“李队长，打井的位置初步定下了，你再去看看。”李森林看看天空，叹口气轻声说，“几个月没下透墒雨，花生、黄豆、芝麻都干死了，亲戚们的吃水一定要保障。走，定下来赶紧开工打井！”
* 作者简介：易格滋，湖北省作协会员，孝南区作协副主席。曾在《青年文摘》《中国青年》《长城》《长江丛刊》等刊物发表文学作品30余万字。有作品译介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