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那一季 花落无声 河北 七夕雨

小小说 ‖ 那一季 花落无声

☼ 河北 七夕雨

那一天似乎与以往没什么不同。北方的六月，天气并不是十分的燥热，只是阴沉的云给人的心情增添了几分压抑。

教室门前，邻居大叔低声的告诉我

：燕儿，回去看看吧，你六姨……没了。

：什么叫没了？？

大叔没有说话，摇摇头，身后丢下一串叹息和懵怔的我。

蹬飞了单车，乡间小路上的风，混杂着花粉气息吹痛了眼，吹落了眼，扯乱了早上她刚刚为我缀在马尾辫上的蝴蝶结。

怎么可能？我不信！

：放学早点儿回来，今儿阴天。

：哎！

我不愿意相信这就是我们今生最后的对话！

不信！！

单车停在外婆家对面的桥头，满院子的人，满屋子的哭声告诉我必须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姨……真的走了。

她走的很决绝，大半瓶农药，没有给医生留下抢救的机会。她走的很匆忙，没来得及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她走的很安然，脸上没有带着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

微翘的嘴角似乎在告诉什么人，她是要去赴一个开心的约会。

：这丫头啊，咋就这么倔呢？干啥想不开啊！

：呜……这孩子平时多机灵，咋会做出这样的傻事啊！

：坑人的孩子，可害苦了爹妈哎！

婶子大娘们抹着泪疙瘩唏嘘一片。

怎会不疼？十九岁的六姨是乡邻们眼中的乖乖女。

虽然有着颇似黛玉的容貌，却是和那多愁善感的病西施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她爽朗大方，善良热情。东邻西舍的活计她都能插上一把手。

她青春活力，一束束满山都是的野花，在她手里竟能变成奖品，引诱的孩子们争先恐后的为大家表演，唱歌。笑声充斥着傍晚的小山村。

：多好的闺女，咋就这么狠心走了呀！

：不就晚吃了一会儿饭么？丫头大了哪能说骂就骂呢？她那糊涂的爹哎！

痛惜，埋怨声中我似乎弄清了姨的死因。

可是已经十三岁的我感觉得到不是这样的。对于六姨的离去，姥爷的骂只不过是个引子。

因为那个夏天孩子们的奖品没了。夜晚，姨时常一个人坐在果树下发呆。脚边零落撕碎的花瓣。

：姨，你在数星星吗？

：写作业去。

声音很沉，没有了轻轻落在头上的巴掌。虽然也笑，但笑容里多了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很勉强。

事情还得从春头说起。

一天六姨从工厂带回了一个男人，很沉稳很帅气。姥姥亲手杀了只鸡，这在东北可是有招待准女婿的说法。一声声的称赞使姨脸上漾满了甜蜜。

可是没过几天，我发现大人们的神色逐渐凝重了起来。

消息是三姨带回来的。：爹，我托人去老六对象的村子打听了。小伙子倒是没啥，可是她妈名声很不好。曾因为不正经被人家砍了一刀。这样的门风我不同意。

由于家里没男孩，历来行事果断，说话泼辣的三姨在姐妹当中是非常自我的，也是姥爷眼中的顶梁柱。

姥姥小声的说：我看小孩挺好的，他妈碍不着啥。

典型的贤妻良母。

：不怕丢人？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不懂吗？他能好哪儿去？绝对不行！趁早断了。

姥爷的声调近乎于吼。当了一辈子的村官，他是这个家里的最高权威，一句话便是最终裁决。

六姨选择了沉默。

在三姨的全权代理下辞去厂里的工作。

两个月后，男孩带信给姨说要走了，去很远的地方。走前想再看看姨。

：妈，让我去送送他吧，看看就回，行吗？

姨哀求着说。

旁边挑选豆种的三姨插嘴道：家忙死了，送什么送！不能让人省点儿心？

姥姥白了三姨一眼

：老六啊，断就彻底断了吧，看了更难受。妈知道你心里放不下，慢慢就好了。你爹身体不好生不得气。

姨笑了，红着眼圈笑的；

：嗯，我知道了，放心吧不会再让你操心。

像是在说给姥姥，又象是说给三姨。谁也没在意。

没想到她是选择这种方式让人“省心”的。直到那一天家人才明白她那句话的含义。悔么？痛么？可惜已经回天无力！

如花的生命就在那“娶媳妇儿看姐妹儿，找婆家看三辈儿”的封建说法下结束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从小生长在外婆家的我，偶尔会忆起六姨系在我辫稍的蝴蝶结，作业本上额外的评语；可印在脑海深处的却是她走时嘴角的微笑，和那撕落脚边的花瓣…！

< 完 >

【作者简介】

七夕雨，70后，

1979年出生于

黑龙江省鸡西市，

现居河北省保定市，

喜文学好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