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短小说】吕志勇丨鱼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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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 祸

□ 吕志勇 /  文

张无闻退休后，患上了综合病。究竟是什么病，他也说不好。不是肩膀疼，就是脖子酸。遍寻小城名医，中药吃了几麻袋，就是不见好。

每天九点半在菜市场买菜时，张无闻总会碰到“刘机关”。刘机关总会帮着推荐今日优惠菜，热情地给张无闻挑选。

得知张无闻久病无药可医，刘机关就对他说：“你这是退休病，跟我去学学钓鱼，一准儿就好了。”

张无闻在文化局时是局长，脸皮薄。虽有心去钓鱼，又怕钓不上来惹刘机关笑话，就没有答应。

于是，张无闻还每天浑身难受，刘机关每天拿着鱼竿空手去空手回。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无闻这天突发奇想，偷偷从网上买了鱼竿，开车到郊区一水库里钓鱼。

无师自通的张无闻竟然每天都能钓到鱼。但他钓到一条鱼就回家，从不多钓。

不久，张无闻钓鱼的事情还是在小区里传开了。刘机关听到了脸色发黑，气得在屋里嚷嚷：“都退休了，钓个鱼还分三六九等。”

令人气恼的是，每天刘机关依旧是空手去空手回。张无闻却雷打不动一天一条鱼。

这是文化局老旧的家属院，住着的都是原先局里的老同事。楼是破旧的红砖楼，外面抹了水泥，早已脱落得“白癜风”一样；管道外面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石棉；老人们下棋、喝茶，都慢悠悠的。谁猛然跺一脚，都怕震下墙皮来。

张无闻提着鱼回来，刘机关慵懒地问一句：“今天又钓住了？”

张无闻甩一甩红色的塑料桶：“不多不少，正好一条。”说罢，张无闻总会问一句：“你呢？”

刘机关两手一摊：“又是杨白劳。”

日复一日，天天如此。

说罢，刘机关却会追问一句：“你笑啥？”

张无闻说：“我没笑啊！”提着塑料桶，一甩一甩回家了。

为了弄清楚张无闻钓鱼的秘诀，刘机关有几次早上拖拖拉拉不出门，准备等张无闻出门后尾随看个究竟。不想这个伎俩被张无闻识破。站在屋里的窗户旁，张无闻看着刘机关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偷偷笑：“你个货，反正我也不爱钓鱼，瞧谁耗得过谁。”

刘机关终究还是忍不住心瘾，自己拿着钓鱼竿先出门了。

刘机关爱吃饺子，吃饺子又必须放点芫荽。这天没有了，刘机关的老婆就到一楼东户的李爱卿家借。一进门，闻到一股香葱烧鱼的味道，就笑嘻嘻地在屋里转悠着赞叹：“老姐姐呀，跟你一比，我们都没法活了。这锅擦的，比镜子还亮。”

刘机关吃着饺子，听到了一个秘密：老张钓鱼不吃鱼，老李吃鱼不买鱼。

张无闻和李爱卿门对门，都住在一楼。张无闻丧偶，李爱卿早年离婚，也是一个人过。

小区里，张无闻再提着塑料桶回来时，有人就在暗处挤眉弄眼。

半个月后，张无闻的大儿子亲自来劝：“爸，你又不吃鱼，何必去受那罪。”

张无闻说：“不受罪，我愿意。”

二儿子来劝：“钓鱼归钓鱼，送人多操操心。”

张无闻愣一愣，说：“那我以后钓了鱼给你们送过去。”

“我们才不要呢。从新区到这里，开车半个小时，够买十条鱼了。”

老张一赌气：“那我就照样还去钓。”

“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谁爱说啥谁说啥，我只管钓鱼。”

李爱卿的女儿气不过，反映到居委会。居委会反而劝：“老年人互相关照，应该表扬。”女儿气得摔门而去，半年赌气不登门。

张无闻依旧去钓鱼，李爱卿依旧管吃鱼。

暮秋的早晨，晨曦初露，正在上班途中的李爱卿的女儿接到一个电话，说：“这下好了，再也不用发愁吃鱼那事了。”

女儿疑惑地问：“咋回事，快说说。”

“今天早上，你张叔叔被120拉走了！”刘机关“悲戚”地捏着嗓子说。

——  The  End  ——

吕志勇  笔名大爱无痕。畅销书作家。先秦史学者。在《北京文学》《啄木鸟》等发表文字400余万。作品被《读者》《特别关注》《青年文摘》等转载。已出版长篇《凤舞未央吕雉传》（四部）等13部。主编史志类书籍20余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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