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妓香闺藏歹人(民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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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年间,京城风月之地春香楼有个当红名妓六姑娘,色艺俱绝,皇城中的风流子弟无不为之神魂颠倒。这年秋的一天夜晚,已是二更时分,工部陈尚书的公子来到春香楼,指名要会六姑娘。老鸨连忙将陈公子领到了六姑娘的香闺里。第二天日上三竿,老鸨见六姑娘房门犹是紧闭,便走过去连连呼唤六姑娘起身,房里却无人应答。老鸨忙命两个小厮撞开门,只见六姑娘倒卧在雕花床下,面色青紫,鼓眼吐舌,脖子上缠绕着一条丝巾,已是一具被人勒死的僵尸!房间里一片凌乱,柜屉全被打开,六姑娘积攒的金银细软连同她身上的金钗玉镯全被人一掳而空,而昨夜来的那个陈公子却不见了踪影!接到报案,负责京师治安捕盗的九门提督当下命属下将正在卧室里酣睡的陈公子抓进大堂,不由分说便是一顿严刑拷打,很快便使细皮嫩肉的陈公子哭喊着招认为凶手,在罪名为“争风吃醋、挟恨杀妓”的供状上签字画押。眼见儿子被打入死牢,陈尚书连夜来到狗尾巴胡同,拜访也有防盗刑侦之责的五城都察院的捕快班头、京城“四大名捕”之首的常二爷,求他勘明案情,为儿子雪冤。常二爷一番沉思,答应了陈尚书,仗着关系和银子,陈尚书瞒过了九门提督,让化装成狱卒的常二爷偷偷进入了陈公子的监牢。陈公子一听常二爷是父亲派来的,“扑通”跪倒在地,抱着常二爷的两腿“哇啦哇啦”号开了……原来陈公子家教甚严,是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的。那天夜里,他拥着六姑娘一番缱绻之后,就穿戴好衣帽准备回府。六姑娘起身为陈公子送行,考虑到秋夜寒冷,六姑娘来到雕花床一侧的双扣门大立柜前,要拿件皮马甲御寒,却怎么也打不开柜门。陈公子见状,就劝六姑娘别为他送行了,六姑娘这才罢休。陈公子随即出了房门,听得六姑娘在门后落下了门栓,方才从春香楼后角门溜走了……问罢陈公子,常二爷马不停蹄,又和徒弟钱彪一起来到了春香楼六姑娘的闺房。常二爷将房间一番审视之后,最后在那个双扣门大立柜前停了下来,手捻胡须努了努嘴,钱彪会意,走上前只轻轻一拉柜门把手,“吱呀”一声两扇门都开了。“看来里面没有什么暗锁内插杆呀,可当初六姑娘为什么打不开这柜门呢?”钱彪不觉奇怪地道。“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当初大立柜里面藏有人,用手死死抠住了柜门内侧!”常二爷一锤定音。钱彪犹有不信,伸头往柜门内侧细瞧,果见柜门内侧的横木上各有一排手指甲抠印,不由失声道:“哦,我明白了,原来藏在大立柜里面的这家伙才是杀人真凶,定是他事先藏在了大立柜里面,待陈公子走后他便出手勒死了六姑娘,并将财物掳掠一空。如此说来,这家伙还是个贼人!”常二爷依旧眉头紧皱,自言自语似的道:“据老鸨和陈公子的交代,当初六姑娘这房间一直是紧锁着的,可那贼人又是如何进出的呢?”说着,抬起头来往房梁上一望,只见高高的山墙上有个圆盘子大小的天窗孔,一道胳膊粗的阳光正透射进来。“走,我们到房屋脊上看一看。”常二爷说着,抬步出了房间。师徒俩搬来长梯,爬上屋顶,只见通往天窗孔的脊瓦上有一溜泥痕—那贼人竟是从这盘子大小的天窗孔里钻进房间的!更有力的证据则是那天窗开裂的木槽缝隙间还挂着一缕寸把长的白布条,显然是那贼人出入天窗孔时衣背被蹭破所留下的!常二爷小心翼翼地把白布条取下来,只见白布条正反两面均极是光滑,扯一扯,居然能扯得好长,但略略一松手,则又恢复如初。常二爷大奇,又把白布条嗅了一嗅,隐隐有一股腥膻味,再对着阳光一细瞅,竟然无丝无线,原来并非布条,而是一缕皮条!出了春香楼,师徒俩遍访京城皮匠,终于认出这样的皮条来自于南海巨鲛的鱼鳔!南海巨鲛的鱼鳔伸缩性极强,当面料可做成衣服,套在身上可大可小,手脚伸展自如,谓之“鳔衣”。常二爷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起来……正阳门外的天桥是各色江湖艺人的聚集之地,极是热闹。常二爷和钱彪带了几个化了装的捕快,扮作逛街寻乐的闲汉,一个个杂耍场地看过去。在一家挂着“宋铁头马戏班”布幌子的舞台前,常二爷驻足不走了。钱彪眼一瞟,发现师父的目光锁定在舞台角的一个瘦汉子身上。那瘦汉子穿着一身白色紧身衣,猴子一样又蹦又跳的,身手极是利索。钱彪忙向身旁的看客套个近乎,然后曲里拐弯地打探那瘦汉子的情况。看客道:“别瞧他模样不咋地,却有一身缩骨神功,是宋铁头的当红台柱子,他的身子骨能变高也能变矮,能变粗也能变细,甚至整个人能缩成狸猫般大小,人称'百变鬼手’!今儿个的压轴戏叫'狮子吞活人’,全靠他呢。”常二爷听了,暗自点头,悄声吩咐钱彪道:“我看舞台后有个大茶缸,马戏班的人和看客们都可以倒茶喝。你不妨借喝茶之机,再瞅瞅那百变鬼手的后衣背。”钱彪应声而去,不大会儿便回来了,对师父咬耳朵道:“师父您猜得果然不错,百变鬼手的衣背有一道寸把长的裂口,用丝线缀着,那百变鬼手恰又从我面前过了一趟,他那身紧身衣腥膻味儿好浓—不是鳔衣是什么?徒儿敢说,百变鬼手就是杀害六姑娘的真凶!”常二爷不再犹豫,对身后的几个捕快两手一抄,做了个准备抓捕的暗号。此时,台上锣鼓铿锵齐鸣,马戏演出进行到了高潮戏—狮子吞活人,先是一个驯狮女郎牵着一头壮硕高大、鬃毛披散的狮子在台上张牙舞爪的,随之百变鬼手从舞台一侧简陋的化妆间里走了上来,只见他涂了个三花脸,颇是惹人发笑。百变鬼手绕着狮子打了一通怪模怪样的猴拳,手臂时伸时缩,直挠狮子的鼻子,戏弄得狮子看似“勃然大怒”,张开了血盆大口,向百变鬼手扑去。百变鬼手毫不畏惧,身子晃了几晃,一下子变得犹如3岁孩童般大小,并顺势一个跳跃,竟然主动跳进了狮子的大口中,引得台下看客们惊呼声一片!狮子口中的百变鬼手挤眉弄眼地冲看客们做了个鬼脸,正要跳下,却见狮子鼻子一吸溜,突然双颌一闭,百变鬼手一声惨叫,从狮子口中滚落下来,头脸已是变得血肉模糊,躺在台上手脚乱颤地挣扎着。台下的看客们起先还以为这是百变鬼手装死的剧情呢,但见台上的驯狮女郎和两个马戏班的壮汉惊慌失措地将吼叫连连、被血腥引得兽性发作的狮子拼命扯往铁笼,而宋铁头则茶壶一摔,抱起百变鬼手号啕大哭,方才意识到不对劲!“狮子咬死人了,咬死人了!”惊骇声中,看客们跑了个精光。常二爷心中一咯噔,带着捕快们立马冲上舞台,俯身一看,不由目瞪口呆—他们正要抓捕的这个杀人真凶的喉管被狮子咬断,已然气绝身亡!钱彪和捕快们好不失望,常二爷却依旧蹲在百变鬼手的尸身旁查看。猛地,常二爷抓起百变鬼手的辫子嗅了两嗅,突然起身又向化妆间冲去。钱彪他们忙跟了过去,就连正悲悲切切的宋铁头也一怔之下挤了进去。化妆间只有一个化妆师正在梳妆台前忙乎着,一见常二爷突闯进来,大惊失色,急从梳妆台上抓起一个荷叶包扔向垃圾筐。常二爷眼疾手快,一个箭步抢了过去,打开荷叶包一看,里面全是呛人的芥末粉!“刚才是你趁给百变鬼手化妆之机,把芥末粉搅入头油揉进了他的辫子之中的吧?”常二爷质问道。化妆师慌乱不已,连连摆手。常二爷一声冷笑:“哼!人赃俱在,你还敢抵赖?百变鬼手辫子中揉进了芥末粉,又耍了一通猴拳,热汗蒸腾之下必使芥末的呛味挥发出来,刺激得狮子鼻孔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一口咬了下去。你已犯了杀头之罪!”化妆师吓白了脸,颤抖着手指一指常二爷背后的宋铁头:“是……是宋班主逼着小人干的!”宋铁头腿一软,“扑通”一声瘫倒在地。钱彪他们发一声喊,将马戏班的人悉数绑了,全带到五城都察院的大堂上,隔开来三审两问,终于弄清了案情的来龙去脉。宋铁头他们这个班子不仅是个马戏班,还是个贼班子,白天耍马戏装幌子,夜里合伙去做贼。百变鬼手穿着鳔衣借助缩骨神功入室行窃,其余人在外接应,近来京城的盗窃大案几乎全是他们干的。案发当日,百变鬼手由天窗孔潜入六姑娘房间,蜷缩在大立柜内只等待六姑娘熟睡再下手,不想六姑娘为寻马甲差点儿打开柜门,更想不到的是关闭了房门之后的六姑娘察觉大立柜有异,生拉硬拽,非要把大立柜打开不可。一不做二不休,百变鬼手只得痛下杀手……至于今天百变鬼手之死,自然是贼头儿宋铁头要灭口—做贼心虚、狡黠异常的宋铁头在台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瞥见钱彪和常二爷咬耳朵,已是心中起疑,又见钱彪喝茶时直瞄百变鬼手的后背衣,便知道百变鬼手已露了马脚……杀妓案真相大白,最后宋铁头他们悉数被问罪,而陈公子也终于走出了死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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