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大讲堂】假借,古人应急时的“别字”(一)

民间有句俗语: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讲的是人与人之间若发生财物的借贷情况,就一定要讲究信用。唯有如此,才能在下一次发生紧急情况时,有人会帮忙“应急”。似乎是为了更好地诠释这句话,还有一句也是耳熟能详了——救急不救穷。当别人遇到紧急情况需要借贷,我们倒不妨根据自己的条件施以援手;可若是因为某种原因的贫穷落魄,倒需要三思而后行地考虑如何相帮了。

这么看起来,“借”这件事儿,想要合理化与最优化,至少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确实情况紧急,不得不借

出来混迟早要还,借了也一定要还......

这两个要素,是否还可以用来指导其他与“借”有关的事情呢?比如说,文字学上?

根据许慎《说文解字》中的描述,文字学中关于文字的分类,还真有一种是通过“借”来实现的,这就是“假借字”。

假借者,本无其字,依声托事,令长是也。

通过之前的分享,我们基本达成共识:假借与转注,严格说起来都属于用字之法,而并非造字之法。其实从许慎的定义中,我们也是可以发现一些端倪的。

顾名思义,何为“造字”?创造出新的文字,才能称之为造字。就像我们中学时代政治课上学到的一样,什么叫改革?如果仅是对原有体制细枝末节的修补,肯定不能称之为“改革”;同样地,如果仅是对原有文字的变通应用,自然也不能称之为“造字”了。

如许慎所说,“本无其字”,交流中提及的事物,在原有文字体系中没有对应的汉字可以表达;但是为了记录语言,又必须提供这样一个字......先民们很机智地做出了选择:选择声音相同或相近的字来解决这个问题。显而易见,并没有新的文字产生。“假借”用字之法的归属,也就毋庸置疑了。

明确了“假借”的属性,我们再来思考一下“假借”的定义。

如果不是专门的“文字学”研究者,“六书”中有很多内容我们似乎并不需要知道。但是,“假借”这一种,却是我们怎么也绕不开的。现在我们说到“假借”,基本上包含着两重含义:

       第一,文字学上的概念,也就是许慎的“假借”,用字之法。

       第二,文言文中的“假借”,也就是中学语文课本中的“通假字”。

为了便于区分,在随后的分析中,我们就以“假借”与“通假”来区别称呼这两类“假借”。

无论是“假借”还是“通假”,其实我们都可以用“假借”来称呼。但就像中外人名的高度重复性一样,名字相同本质未必相同。就许慎的“假借”而言,其根本在“本无其字”,也就是说本来是没有这个字的。但在交流与记录的过程中因为有了需求,就选择了一个读音相同或相近的字来暂时记录这个未来可能会促使新文字出现的事物。

至于文言文中的“通假”,却是“本有其字”的。而且,若我们仔细去分析一下,除了一些固定用法,至少还有一部分,更近似于我们今天所说的“别字”。

因为我们的文字分享主要是从文字学角度展开,为此接下来我们分析的重点依然是“文字学”上的种种概念。

之前我们说过,文字的产生是因为记录语言的需要;随着需求的不断提出与完善,各种造字法粉墨登场——虽然最初肯定是无意识的,规律是后人总结的。象形,指事,会意,形声,依次在特定时代成为主流造字法,最终“形声”以绝对优势,终结了新造字法的出现。

既然已经有了“终结者”,“假借”出现的意义在哪里?

正如我们刚才所说,“救急不救穷”;假借的出现,就是为“救急”而来的。

之前我们说过,语言先于文字产生;如此一来,当语言中有了某种记录需求时,文字未必会与其伴随着同时出现。这颇有点儿类似我们今天的“提笔忘字”,同样的情况下,古人的处理方法其实与我们也是如出一辙的:

       要么,选择一个读音相同或相近的字来“应急”;

       要么,直接写一个“拼音”来记录。

古代没有我们现代汉语中的“拼音”,解决这个问题,留给古人的其实也就一条路:选择读音相同或相近的文字。

其实,严格说起来,古代也不是没有“汉语拼音”一样的存在。只不过“汉语”是我们的,“拼音”却是舶来品;古代汉语的“拼音”,我们称之为“反切”。

再进一步说,就一个汉字而言,想要进行彻底研究,至少包含三方面内容:

字形,属于文字学范畴;

字音,属于音韵学范畴;

字义,属于训诂学范畴。

“反切”,属于其中音韵学的范畴。

如此看来,“六书”之前“四书”,象形、指事、会意,其实更偏重字形与字义;至于形声字,自然是三者兼备。我们再来看“假借”,虽然“假借”大多是因为读音相同而被借用;但若我们深思一步:为何用这个字而不用另外的字?想必二者之间有关联的不仅仅是读音。或许也正因此故,前人在文字学研究的过程中,对“假借”的关注也是相对较高的。来看几个我们已经“熟视无睹”的假借字吧!

第一个,笨。

现代社会,这个字毫无争议,大多是形容人的不灵巧或愚笨。但在《说文解字》中却有另外的解释:

笨,竹里也。从竹,本声。

笨,就是竹子内里,通常我们称之为“竹黄”。

最初将其与“愚笨”联系在一起,我们可以大胆推测一下:竹黄往往没有很强的弹力,也不够灵活,由此便与人的不灵活相关联,最终“竹黄”的含义反而消失。

第二个,难。

同样地,今天我们再理解这个字,就是“困难”。但在许慎的《说文解字》中,“难”的本义是一种鸟的名称。

第三个,我。

“我”在今天只有一个含义,就是第一人称代词;但在甲骨文字形中我们不难看出,最初它是一种类似于戉的武器。

透过这些文字我们不难想象,在文字史的长河中,“假借”必然是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了今天。到底它经历了什么才变成我们今天熟悉的模样呢?留待下期再与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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