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继柏:我会看病是因为读了这些书【一点资讯】

讲讲中医从什么书读起,这个问题是值得探讨的。有人曾采访过我,问我是什么派的。我说我既是学徒派,又是学院派。为什么这么讲呢?我是学徒派,谁都知道,现在有句笑话,叫“地球人都知道”,因为我讲真话,从不隐讳我的出身,讲假话我不会的。

问我是什么文化水平,我说我就是学徒出身。十三岁当学徒,当到十六岁当医生。当学徒的时候,什么事我都干过,给老师提尿壶,那是常事;打洗脸水、倒洗脚水,那也是常事;在药铺里下梭板,打扫卫生,扫厕所,这些事我都搞。

我记得二十年前,我校的彭坚教授讲过一句话,他说:“我们湖南中医应该研究熊继柏现象。”他说应该研究一下我的现象。他说你为什么会讲课,为什么会看病,为什么会写书,他说我们值得研究一下这个现象。

我在农村公社卫生院工作了20多年,又在城市又当了30多年医生,更重要的是我在高等学府教了30多年书,退休后几乎跑遍全国,所以我对基层的问题很了解,像我这样的人确实不多,所以我就琢磨中医的教育问题。

我是从哪些书开始读起的?

我不讲规律,我就讲讲我是怎么读书的。

第一本书——《雷公炮炙四大药性赋》,我四个早上把它背完,一个早晨背一个药性,寒、热、温、平,就四个早上背完了,白天我就玩,没事干。

背完了接着就是《药性歌括四百味》,当时背了,但现在我不一定还记得。四大药性赋我还能背,要我写我还能写下来。《药性歌括四百味》我就写不下来了,连接不起来了。这就是第二本书。

第三本书——《医学三字经》。要说明的是,我读的书都是抄来的,不是原版的。第一,没有书买;第二,买不起。都是抄师傅的,抄了有错别字,师傅给你改正,改过来后再教一遍,让你去读,就这样的。

第四本书是《脉诀》,包括《王叔和脉诀》和《濒湖脉诀》两本脉诀,这就是我们现在讲的诊断学。这是第四本书。

第五本书是《医宗金鉴·四诊心法要诀》,讲的是诊断学。

现在总结归类就是中药学、三字经、诊断学。

之后开始学方剂。首先是《局方》。《汤头歌诀》读完了,读陈修园的《时方歌括》,这两本书的方剂歌括我全能背,比如藿香正气汤:“和解藿香正气汤,苏叶白芷共藿香,陈半茯苓大腹草,厚朴桔梗引枣姜。”这是《金鉴》的。“藿香正气白芷苏,甘桔陈苓术朴俱,夏曲腹皮加姜枣,感伤岚障并能驱。”这是《时方歌括》的。这两本方剂书我都能背。

读完方剂后开始读内科学的书。内科第一本书是陈修园的《时方妙用》。“中风……风者,主外来之邪风而言也。中者,如矢石之中于人也。”像这样的话都要背,这就是接触内科学。

接触内科学以后,老师就开始跳跃式地教我了,这是我的第一个老师,胡岱峰老师,他是清朝秀才,古文功底好得不得了,他的古文真是学究式的。

他说我能读书,不能跟大家一起读,要开小灶,因为我们那时候是一个班。让我开小灶就是学习《伤寒论》,读的是《伤寒论新注》。开始是读原文,老师的标准就是背。

背的同时也讲,比如给我讲猪肤汤,我问过一个问题,我问老师:猪肤是不是就是猪皮,老师回答说是,我说:“那是不是随便哪里的皮都可以?”“哎呀,你怎么问这样的问题呢?”老师说:“你怎么问这样的话,你问得出奇呀。”他感到奇怪。

又比如“五苓散,白饮和服”,我问“白饮”是什么,老师说:“白饮就是米汤啊。”就问这些东西,都是当时读书的灵感,所以永远都记得。

就这样《伤寒论》我背下来了,背下来后就觉得这书读得差不多了,这样的书都能背下来,而且是搞不懂的书。我为什么现在始终念念不忘我这个老师,就是因为我这个老师引我人正门。如果没有这样的老师,我对经典不可能读得这么好。

《伤寒论》读完了,接着就是《金匮要略》,又是要求背。我一年内把这两本书背完,半年背一本,其中《金匮要略》好背,就是《伤寒论》不好背,尤其是太阳篇,把人背得晕头转向。这两本书读完后,赶上1958年开始“大跃进”,我就当医生去了。

刚开始看病时,我读些什么书?

我当时就读了这么多书开始去当医生。那时刚开始当医生看不好病,当然也可能偶尔看好一两个,但总是不满意。人家老医生看了几十年,病人天天找他看,因为看得好啊。

我就问那个老医生:“你怎么看得好病,我怎么就看不好呢?”我问他读些什么书,是不是书比我读得多些。他问我都读些什么书,我说读了《伤寒论》《金匮要略》,他说:“谁读那样的书啊,那书有什么用,那书没用。那书是讲理论的,不是看病的。”我说:“你怎么知道啰?”他说:”我们都不读,你看我们哪个读,一个都不读。”

这就是说当地的医生没一个读过《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但他们就能看得好病。于是我就问他读些什么书,他告诉我只读过《医宗金鉴》我又问他《医宗金鉴》怎么读,他说就读《杂病心法要诀》。好,我就找到《医宗金鉴》,把它借来。

我一看,《杂病心法要诀》基本出自《金匮》,但它在《金匮》方基础上加了一些时方,就成了一些常用方了。

另外一位医生又告诉我,《医宗金鉴》里面值钱的是它的妇科学和幼科学。我在读《医宗金鉴》时又发现一个问题,《伤寒心法要诀》把庞大复杂的《伤寒论》原文精化精简了。于是我把《伤寒心法要诀》认真读了,比内科《杂病心法要诀》读得要熟得多。这样,我就花力气读了《伤寒心法要诀》《妇科心法要诀》和《幼科心法要诀》。所以我的学生都知道,我经常用《伤寒》方、《金匮》方,用得很熟,妇科、儿科基本上用《医宗金鉴》的方,这是自学的。

读完了这些书我才真正开始当医生。

看病不光是书本上的东西

在农村当医生,你要应付各方面的病人,尤其是当你出名以后,比如我那时每天要看将近一百个病人。那时候很多怪病就开始遇到了,师傅不在身边,我没处去请教,农村那些老医生我跟他们讲《伤寒论》和《金匮》他们不懂,所以我只能自己解决。

我看病没人带,都是自己闯出来的,所以我的经验都是实践中反复摸爬滚打出来的。跟我上门诊的这些学生得到我的经验好像很容易,其实我是吃过大苦的,所以我现在用起来,学生们一下就学到了,好像非常简单,其实我是经过几十年磨炼得来的,其中既有正面的,更有反面的,它是不断地升华、总结出来的东西,它不光是书本上的东西。

对于一个方,我怎么加,怎么减,已经形成了一个规律。某个病一来,我立刻能想到用什么方,这些经验是我几十年积累的东西。病人一来诊察之后,我的方就出来了,为什么这么快呢?因为我搞了几十年啊,我看了几十万人了。

在这个实践过程中我又读了一些书,比如《傅青主女科》,我读得很熟,《傅青主女科》里面的方我经常用,当然是有选择地用。治妇科病我基本上就是用《医宗金鉴·妇科心法要诀》和《傅青主女科》的方,治儿科病我基本上就用《医宗金鉴·幼科心法要诀》的方。

曾经有一本幼科专著叫《幼科铁镜》,我读过,我个人觉得不怎么样。还有一本书是陈自明的《妇人大全良方》,这本书过于复杂,把妇科复杂化了。

我经常说我们中医学本来就够复杂的了,我们现在有不少的中医,甚至于号称中医学家,他把中医学人为地复杂化。难道还嫌它复杂不够吗?把它人为地搞复杂了,我们的后人还怎么来学啊!一看到就怕它,一看到就住后退缩,进一步退三步,他还怎么学?这人为的复杂给后人带来的弊病,只能给中医学术带来摧残作用。

我的第一位老师教我通读了《伤寒论》和《金匮要略》。到1961年,我又拜第二位老师了,他是陈文和老师,日本东京大学医学院毕业的,他是在国内学中医,然后到日本去深造。

陈老师发现我读书读得好,但有明显的缺陷,第一,没学过温病学;第二,没读《内经》。温病学和《内经》讲些什么东西,我确实都不知道。我后来见到我第一位老师胡老师时,我就问他为什么不教我读《内经》?他说:“你那么小,读什么《内经》,那是你读的啊?到时候你自然就可以读。”我问他要到什么时候?“当几年医生以后,到20多岁30岁时再读吧”,这是胡老师跟我讲的,他叫我到二三十岁再读《内经》。

在陈老师那里,他就教我读《内经知要》,其实我原来真正的《内经》功底就是《内经知要》,温病功底就是《温病条辨》。《温病条辨》拿到手以后,我的感觉就不一样,这都是我原先不知道的。所以我就在《温病条辨》上下了功夫。我对《温病条辨》是读得很熟的。我们学校的温病教研室主任谢凤英教授,她的温病学水平是很不错的,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发现了我对温病也很熟,她说:“你怎么对《温病条辨》那么熟啊?”我开玩笑说:“难道就只允许你一个人熟啊!”

现在我就可以告诉大家了,我治病用的方来自哪些地方。开始不是讲了两本方剂学吗,这是基础,然后是《伤寒》方,《金匮》方,《医宗金鉴》方,程钟龄的方,傅青主的方,然后就是温病方,就这么多方,就来自这些地方。当然,以后还有一些杂家的方,比如张景岳的方,喻嘉言的方,李中梓的方,还有《审视瑶函》的方,那是个别现象,包括《医宗金鉴·外科心法要诀》的方,那都是个别的方,不是全面的,上面讲到的那些方才是全面的方。

跟陈老师重点就读了《温病条辨》和《内经知要》,陈老师告诉我一个重要的道理:要想当一个好医生,必须大量读方剂。他有个手抄本,有2000多首方,当时他要我抄下来,我那时因为记性好得很,全记得,就没抄。那时又没有复印机,否则的话就复印下来了,真可惜啊!

自从跟陈老师学了温病学后,回去当医生就大不一样了。当时我们那里乙脑、流脑流行,我治好几个危重病例,在石门县西北地区的医名就打开了,所以我出名是在1963年以后,是因为治乙脑、流脑。

学徒派读书有何特点?

上面所谈的就是学徒读书。分析学徒读书的特点是:

第一,读的是原著,没有水分,至少没有现在的书这么多水分。我不是读的现在的书,我读的是原著,这是第一。现在的教材里面有很多是人为的错误,人为的复杂。

第二,我读中医书,并且读得比较熟。恐怕大部分人虽然读是读过,但没有读得这么深,读得这么熟,尤其是现在科班出身的,尽管对某一门很熟,比如讲《金匮》的对《金匮》很熟,讲《伤寒》的对《伤寒》熟,但是讲《金匮》的不熟悉《伤寒》,讲《伤寒》的不熟悉《金匮》,他还不一定做到了纯熟,因为他没有背书本,仅仅局限于教材的一点点,教材以外的不注意去读。

当然全部中医学徒都像我熊某人一样读书是不可能的。第一,不可能人人都有很好的记忆力,有很好的悟性;第二即使有这个记忆力,下不了这个决心,不能像我这样不要命地去读书,去搞临床实践。因为我有一个环境所迫,没有饭吃,没有衣服穿。

我学医时吃什么?吃红薯。我睡什么?一床棉絮,既没有被套,也没有床单。那个时候都是两个同学一起睡,一个出盖被,一个出垫被,但是谁都不愿意和我睡,为什么呢?因为我一没盖的,二没垫的,一床破棉絮,并且还有几个洞,我就一床棉絮一裹,就是这么睡觉,哪像现在的年青人生活这么幸福。我当时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读书。

后来当医生的时候我连煤油灯都点不起,经常在月光下看书。所以我经常讲,一个人要成功,要两点,第一,要聪明;第二,要勤奋。用我们的土话讲就是发狠,不要命地去干。你说现在的聪明人多不多?像现在的硕士、博士,哪一个不聪明啊?但是你能下这个狠功夫吗?这一点很难。

有人问我:“您到底读了多少书啊?”我给大家交个底,其实并没有读很多书,只是我读得比较熟,读得比较细,理论功底比较扎实,临床经验比较老到,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一个中医学徒学医的特点。

在这里我还要提到一点,过去我们的中医老师有门户之见,有派别。比如我的两位老师,第一位老师是典型的温热派,他熟读《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也很熟悉《内经》,但他不懂温病;而我的第二位老师是清凉派,他恰恰注重温病。因此,现在回头反思他们的临床功夫,我第二位老师治疗常见病擅长,第一位老师治疗怪病功夫厉害。我很幸运恰好得到了这两位老师的指点,如果我只跟了第一位老师而没有跟第二位老师,那我的临床水平肯定没有现在高。这就是学徒的偏颇,所以我说学医者的老师绝不能糊涂。

我记得初当医生时,在我们山区遇到了一个病人,他的脑袋肿大,脖子也肿得和脑袋一般粗,又红又肿,又痒又痛,又发烧。我当时只有十六七岁,有人请出诊看病我很高兴,看了这个病人之后很自信地判断是“大头瘟”,于是很有把握地开了个“普济消毒饮”。哪晓得病人吃了三付药,一点都没好,于是我又给他改了个“防风通圣散”,心想这个病人又痒又痛又发烧,不是风火吗?防风通圣散既消风又泻火,应该会好。结果又没好,我就傻眼了,顿时方寸大乱,跑了三十里山路去找我的老师。

我老师当时八九十岁了,正在家里抽一个大烟斗,我进门后很恭敬地叫师傅,老师见了我就说:“你来了,是不是看病看不好啊?”我说:“是的。”于是把情况告诉了老师,然后问:“您看怎么办呢?”师傅慢条斯理地给了我三个字:“翻书去。”我这来回六十里山路算是白跑了,但是“翻书去”这三个字有好处啊。

回去后我一通宵都在翻书,还要思考,这样得来的知识比老师讲的印象要深刻得多。所以,我后来基本上不再去问老师了,因为问他也就是这三个字,不骂人就算不错了。现在,有时候我也会跟我的学生开玩笑说:“翻书去。”

当然,旧时的老师带徒弟也是很严格的。有一次我治疗一个寒实结胸证的病人,用“三物白散”,开了“巴豆霜”一钱,碾粉后冲服。

患者拿处方到医院药房去买药,药房捡药的老先生有七八十岁,经验非常丰富。他拿到处方后直接扣下了处方,送到我师傅那里,然后打发病家把我叫到师傅那儿去。我知道是因为巴豆霜的缘故,到了师傅那里,他明知故问说:“巴豆霜是你开的?”我说:“是的。”他说:“巴豆吃了会怎样啊?”我说:“书上说,不利,进热粥,利过不止,进冷粥。”他说:“要是吃了拉血怎么办?”我听了就傻眼了,因为张仲景没讲吃了会拉血呀!

师傅就责问了我一句:“你有多大能耐?敢开巴豆霜?”我当时还壮着胆子辩白了一句:“师傅,我是看您经常开。”我很后悔说这个话。后来我再也没有开过巴豆霜了。所以,我当医生一辈子都很谨慎,没有出过医疗事故,砒霜、斑蝥、马钱子这些有毒的药物我都不用,老师对徒弟严格是有好处的。

在我学药的时候,有位七十多岁的姓郑的老师让我受益匪浅。我做学徒要一大早起床,把门打开,把卫生打扫得干干净净,晚上下班后要把药屉一个个整理好、关紧,称药的秤、压纸的木方、冲臼、研钵都要整整齐齐地放在固定的地方,碾槽要收拾干净竖起来。切药的时候,老师规定切一种药就尝一种药,切当归就尝当归,切苦参就尝苦参,切黄连就尝黄连。当时我不理解,觉得味道太难忍受了。现在我理解了,这样做才能知道哪个药是什么味道,什么药麻口,什么药封喉。因此,我非常感谢这位老师。

学院派读书有何特点?

我已在中医大学教学30多年,我认为学院派的优势在于:

第一,学科系统全面,有系统的教材,如中医基础理论、诊断、中药、方剂、内科、外科、妇科、儿科、骨伤科,等等,分科很细,而我们学徒无所谓分科;

第二,管理规范,只读书,不像我们学徒要做各种杂事,包括打扫卫生、上山采药,等等。

但学院派也存在几个问题:

第一,不专,学专业不专,心思不专。因为现在的大学生要全面培养,要与世界接轨,做综合性人才,这当然没错。但由此也产生了问题,比如很多学生都把大量精力倾注在学外语上,就不能集中精力学中医,他们在专业上的深度和广度就会受影响。

第二,脱离或者说缺乏临床实践。学中医脱离临床实践是最大的问题,中医必须进行临床实践。我记得上海中医药大学的老院长金寿山教授讲过一句话:“脱离实践讲理论,那是空洞的理论,耍的是花腔,好看不顶用。”

这话讲到点子上了。有些人说理论头头是道,著作一本接一本,但连个感冒都看不好,这是什么中医呢?这就是学院派的两大毛病,包括现在的硕士、博士,有的人务实、舍得下功夫,专业可以学得不错;若稍微一飘,就只剩下外语好,其他都不好。

因此,我们很多高学历的人缺的恰恰是专业水平,是临床能力,这也是中医人才问题的症结所在。


学中医,需要一些好方法

中医自古以来就不是一个特别专业的行当,有很多人都是从其他行业转过来的。比如说皇甫谧,他年轻时是个浪荡公子,到40岁左右,因为自己中风瘫痪了,才开始对医学感兴趣。然后,研究医学并把自己给治好了。治好后,他写了《针灸甲乙经》,这是第一本把针灸做了全面总结的书,因而他还成了针灸学的开山祖师。

所以,成才的道路是非常多的,人生的道路也是非常广的。只要喜欢就可以深入学习。如果你想进入中医领域,可以从中医领域里的任何一门学科、任何一本书开始。但是,光靠那一本书是不行的,肯定要看很多书。很多时候,大家可能会面对的问题是,从什么书开始?哪一本书可以让你掌握的比较系统、比较全面?只通过看各种公众号里的文章去学习,学到的知识体系是杂乱无章的。当遇到问题时,如果从专业医生的角度来说,就是一团糟,一团浆糊。

因为有些东西可能用起来比较好,但是你不知道它为什么好,好在哪里。

我是1993年考入成都中医药大学,大一、大二不是很忙,后来因为参加了比较多的社会活动,逐渐忙起来,真正用于复习的时间就很少,到期末考试差不多剩下二十天时,才开始看书。如果没有好的方法,有可能会挂科。我在大学期间没有挂过科,因此,我觉得我使用的方法,应该是可以推荐给大家的。

如果想转到专业的角度,推荐这样几本书,是必须要用心学习的,而且一定要把这几本书读熟,读得非常、非常熟。因为这几本书是中医的整个临床体系的共同基础。这4本书就是:

1.《中医基础理论》;2.《中医诊断学》;3.《中药学》;4.《方剂学》。

当然,如果想在针灸方面有所突破,《针灸治疗学》或《针灸学》、《推拿学》这些教材都是需要的。

这几本书看得比较熟之后,还要陆陆续续地补充,根据自己的需要不断地完善知识体系和技术体系,这样在临床上才能够经得起检验,才能有效果。

四轮读书法

学中医,需要一些好方法。这个方法其实就是四轮学习法,每一遍就是一轮,一共看四轮。用四轮读书法把考试的问题解决后,真正步入临床时,再遇到问题,也肯定会知道怎么去解决它。

我当年复习备考时,是这样操作的:到期末最后20天左右,我会把几门课的书分时间段学习。比如:

8:00-12:00 看《中药学》,或者看《中医基础理论》;

14:00-16:00 看《中医诊断学》,晚上看《中药学》。

第二天:

上午 看《方剂学》,下午看《中医基础理论》,晚上看《中医诊断学》。

这样按时间段滚动起来看书,基本上每个时间阶段可以看45页左右。具体怎么看书呢?像看小说一样看。一本两三百页的书,按这样几个时间阶段来看,2,3天就能看完。如果几本书同时看的话,10天左右的时间,就可以把它们全部看一遍。

四轮读书法要点

01

左中括号

第一轮 认真通读全书

左中括号

认认真真的读,而不是马马虎虎去看;不能中途倒回去看。这样子快速的把书通读一遍。

我们不能在一个个章节里面去纠结,也不能在一个个问题上去纠结,而是要做总体的安排,整体的考虑,要全盘通读每本教材。第一遍是最慢的。60%的时间,可能花费在第一遍的学习上。但是,这一遍的学习非常重要,不要有遗漏。如果有遗漏,学到下一个知识点时,可能会觉得哪个地方没有搞明白,感觉有问题。

02

左中括号

第二轮 做标记

左中括号

第一遍一般不做任何的符号标记。第二遍时,就要进行标记。第一遍可能会花掉40%的时间,第二遍会花掉30%的时间,第一遍和第二遍会花掉70%的学习时间。

03

左中括号

第三轮 重点突破

左中括号

把困难的、背不下来的东西,就要多读几遍,背下来。

04

左中括号

第四轮 最后巩固

左中括号

把书打开,看个开头,然后尝试开始背书,背不下来的地方,就看一眼再往下背。如果还是背起来有点困难,就加上着重符号标记。并标注“这个问题又见于哪里,第xxx页”,在前面出现的位置也标注一下“又见xxx页”。这样,如果再遇到这个问题,就可以把前后内容翻起来对照复习,就更容易理解和记忆,其实,这个过程就是融会贯通的过程。

病人生病时,不会按照教材生病

在把《中药学》、《方剂学》、《中医基础理论》这些学熟以后,绝大多数的人就会开始逐渐进入临床。特别是把《方剂学》学完,有很多人会跃跃欲试,想要在临床上一展身手。这是可以理解的,为什么呢?因为我就是从大二开始学了《方剂学》以后,开始给人看病。

当时,遇到老家的一个病人,他到永川中医院找一个老中医看病,吃了两、三个月的中药,还是没有解决失眠问题。她把方子给我看了一下——归脾汤,酸枣仁、柏子仁、夜交藤、龙骨、牡蛎、蝉蜕、琥珀,这些药都用了。但是,她就是睡不着,又没其他办法。

九十年代初,考上大学是很不容易的。我们那里只有我一个人考上大学,所以乡里人有问题就会找我来问,或者直接就让我给看一下。在1993年,有一个亲戚的儿子患了血小板减少性紫癜性肾炎,当时在重庆花了几万块钱也没治好。于是,我去找杨介宾杨老,杨老就开了犀角地黄汤,然后我就把方子给亲戚寄回去,有时也找师兄缪其祥给他开。有时候,我就充当黄牛的角色,别人通过我,找到我的老师给开方子。这些都会让人觉得很兴奋,因为开始接触临床了。

在学习《方剂学》的过程中,我自己有一次感冒了,全身无力,坐着都不停的冒汗,然后声音沙哑,甚至说话根本就没有声音了,在老师的建议下吃了点维C银翘片,也不见好转。然后我就照着《方剂学》找方子,最后就给自己开了一付竹叶石膏汤,然后在楼下守楼的大妈那里熬药,熬药时太困,就躺在椅子上困得睡着了,所以,药熬了多久也不知道,醒来时赶紧把药倒出来,清汤寡水,颜色很淡,赶紧又熬,熬完就赶紧喝,之后才有了力气,直到一个多月以后,才恢复说话,但是,从此以后,唱歌就只能唱一首,多唱几首就会声音沙哑,高音也无法驾驭了。

这是我第一次给自己开方,因为当时穷,就只吃了一付药,10克人参花了3块多钱,舍不得吃啊,结果落了一个病根。但是,好歹也是有力气走路了,所以自我感觉有点成就感。

所以,这个竹叶石膏汤给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也非常喜欢用。

今年年初,有一个朋友的老母亲在重医附属永川医院住院,她说医院让准备后事。详细一问,原来她母亲发烧不退,刚出院,就又住院,整个人处于昏迷状态(其实应该是昏睡状态)。于是,我主动说,那我去看一下。我跟这个朋友去看她母亲时,已经12点了,她母亲身上在出汗,口渴,脉洪大,跳得很快。我一看,阳明四大证都有了,而且气虚,眼睛也不睁。于是,我给她开了竹叶石膏汤,又开了点石菖蒲之类的药物。嘱咐她家人马上抓药、熬药,熬好后马上吃,吃不下去就喂,通过胃管打进去。第二天,老人家就苏醒了,烧也退了。并且,醒过来之后,眼睛也睁开了,还能认人。后来,又反反复复的调理,毕竟是78岁的老人,问题也很多,最后终于平安回到家里。

竹叶石膏汤,是我第一次给自己开出的方剂,留下的印象十分深刻。那时还在读大学。

所以,一边学习,一边实践,给人带来的认识是特别深刻的。

再举一个青蒿鳖甲汤的运用案例。
重新回到那一年放假回家以后,遇到的那个失眠的病人。
当时,我问她怎么失眠的,她说睡不着。我继续追问,你除了睡不着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她说,热!全身发热,好像从骨头里热出来的一样。我一听,这不是骨蒸劳热么?马上翻开《方剂学》——青蒿鳖甲汤。这个病人说,要到天亮才会凉快一点,这时才可以想睡一点,但是又不能睡了。这是“夜热早凉无汗出”,我马上开了青蒿鳖甲汤的方子,酸枣仁,柏子仁之类的都不用。

她自己到药铺抓药以后,我还告诉她鳖甲要怎么炮制,要用醋泡一下,然后炒干,等等。第二天她来了就说,“这个药就对啦,昨天晚上吃药后我就睡了,直到早上八点,他们叫我,我才醒。

另外,关于青蒿鳖甲汤,顺便讲一下,青蒿鳖甲汤,在以前是治疗肺结核、虚劳这一类疾病的。但是,现在有很多临床医生会应用在别处,比如在儿科,叶明军(儿科中医)就晒过这样的案例,这是非常聪明的做法。青蒿鳖甲汤用于治疗小孩反复发烧的情况,即小孩晚上发烧,到医院打针输液,然后烧退,白天小孩还可以玩得很疯,但是到了傍晚,又开始体温38度,过了一会,体温又升到38.5度,怎么办?青蒿鳖甲汤,这是个好方子。晚上发烧,天亮退烧,这不就是“夜热早凉”么?为什么要把这个方子理解为只能治疗虚劳、肺结核这一类的疾病呢?这个“夜热早凉”就是青蒿鳖甲汤的特征性的证候。而掌握好这个方子的运用,可以说是在临床治疗发热性疾病方面的一个利器。

这些案例说明了什么?要把学习落到实处。

第一,临床上遇到不懂的疑难问题时,要向书籍求助。

第二,要在实践中学习,在学习中还要去实践。

书买回来了,不等于知识就装进了你的脑袋。真正要面对的最艰难的考试,是在临床上遇到疾病的时候,这个考试才是最困难的。因为病人生病时,不会按照教材生病。但是,我们又要用教材上的方法,这时就必须对教材非常熟悉,必须要把《中医基础理论》,《中医诊断学》,《中药学》,《方剂学》这些知识体系融会贯通,并且还能够灵活运用,抽时间跟有经验的老师去临床跟诊,在临床上加以检验。这样才能快速的把学到的东西在临床上用起来,才能快速的进步。

“秀才学医,笼中捉鸡”,这是古人对学中医的描述。意思是说,如果你了解了中国传统文化,学习中医就如同笼子里捉鸡一样手到擒来。现代人学不好中医,根源就在于我们把中国传统文化弄丢了!

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是什么?答案其实就是对大自然最普遍规律的描述。这个规律在气一元论中是这样描述的:气聚则生,气散则亡,气聚散的规律就是大自然最普遍的规律。在阴阳学说中是这样描述的:统一物质(气)有序(阴)和无序(阳)变换的规律;有五行学说中是这样描述的:物质系统产生、发展、壮大、衰退、灭亡的规律性。用现代话来说可以用两句话来描述:(1)每一个事物都是在反抗外在世界变化中存在的;(2)外在世界的力量是不可抗拒的,每一个事物要想存在与发展,就必须在与外在世界变化的对立中不断寻求与它在变化上的统一。如果用一句话来说,就是整体决定局部。

中医学就是建立在对这个大自然最普遍规律的认识之上的。

第一,从对病因的认识来说,整体的自然决定局部的人,由此得出了疾病的外因是人与自然的矛盾激化;整体的环境决定局部的细胞,由此得出了疾病的内因是不平衡引起的整体管理失控。

第二,从对中医诊断的认识来说,局部是整体变化的一个缩影,我们可以根据局部的状态来认识整体的功能状态。

第三,从中医治疗的方法来说,细胞相对于整体力量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它之所以病变,并不是细胞的原因,而是整体的管理出了问题,只要恢复了整体的管理,病变细胞就会在整体力量的控制下改邪归正。而中医就是一门恢复人体管理的学问。也就是说,不管什么病,也不管多么严重,它都是一种方法,那就是恢复整体的平衡。

明白了这个中医学原理,再来学中医就容易多了。

要学中医,首先应该从五运六气入手,原因很简单,中医诊断有三个层次,一个是望诊,根据体感直接获得,如扁鹊;一个是推算,就是根据五运六气;一个是四诊。我们虽然学不了望诊这种高层次的诊断方法,但可以很容易学会推算,这是中医的高级层次,望闻问切都是下医的办法。想成为一个中医,学四诊一开始比较难,而且需要时间比较长,但学五运六气就容易多了,几天就可以学会。用它不仅可以推理出疾病的内因与外因,预测人未来的疾病,而且可以指导疾病治疗的方法,如用药。试想,仅仅用推算就可以治病了,那中医还有那么难吗?

学了五运六气之后,就需要再学习舌诊,这是最容易入手的一门诊断方法,结合五运六气诊断,你基本上就可以做一个合格的诊断师了!那当然如果想更准确地诊断,学其它四诊还是有必要的。

通过五运六气,你可以了解一个人先天的体质偏性,这是一切疾病的内因。这一步学习非常简单,只需要几天时间,就可以轻松掌握。学会了它,你就可以应用于实践当中,来指导人的养生。养生的方法非常简单,无非就是恢复各个脏腑的平衡,而五运六气就告诉了你五脏的功能情况。功能强的就抑制一下,功能弱就扶持一下,仅此而已。

下一步就是学中药,了解中药药性,最好先从药食同源的学起,这样可以直接用于养生。中医本质上是用来治急病的,缓慢调理的事归养生。只要不是急病,都是可以用养生的办法来调理的,药食同源的药物偏性小,用多点少点没有多少关系,因为调理都是通过量的累积来实现的。等掌握了这一部分中药的药性,下一步就需要掌握偏性大的中药了,当然,那时,就需要精确诊断了,因为偏性大的中药虽然治病效果立竿见影,但风险较大,没有精确的诊断,是不能随便用的。

中医的治病方法很多,每一种都有自己特殊的适应证,因此,真正的中医要学全,这样才能够面对疾病选出最合适的办法来,比如,情志病最好用情志法来治,有些急症用针灸效果更好,有些病用中药最好。要想当一个好的中医,这些方法都是必学的。

再继续下去,你就可以当一个不错的中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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