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首届“亲情杯”诗歌大奖赛入围作品展：华东民

此刻，我是父亲的回放（外三首）

华东民

1

我想在词尖多停留些时刻

或者，住在火焰里与水为敌

飞鸟退出天空时

我在暮色中垂钓自己

人间有足够饵料引诱耳根未净之鱼

贴近一条河

我也会成为河中涌流的部分

沿袭祖辈姓氏，父亲连夜翻字典

挖出两枚宝石

安放在我未知命数里

此刻，我所历经的困境

父亲都咬牙挺过去了

2

删减落日下坠过程

让昼夜重叠，生活片头

父亲在打谷机上绞断食指

捏皱的五十元舍不得用来买止疼药

一个瘦弱之躯在砖厂背砖，在工地搅拌水泥，埋雷管炸石头……

成片时，我无法去除生活的水印

借万物回音作主题曲

死于工地

是落幕前最后一个镜头

多年后，我们用怀念

让一个父亲

活了过来

3

他后来成为崖壁上顺应季节凋落的映山红

隐匿山水间

在薄雾的谷底，我时常看见一个人

扬鞭打马，扛犁下地

蹲在地埂阴凉处

吃母亲早起捏好的饭团

他穿过豆脊娘荆棘丛

觅到云彩菌

骑125摩托车去镇上火车路旁

卖给退休老工人

用赚的钱称了两斤猪头肉

给一家老小开荤

只有老角箐的夜色窥见

他在小庙山山脚池塘边清洗身子

皮肤上堆叠的新伤旧疤

4

我打了许多悬空的结

解开又缠上

拧牛鼻绳的父亲

系于春风，在谷雨之后

降落这块红土地

5

在纸上耕种庄稼，搭建房屋

娶小学毕业那个姑娘生儿育女

切割生活的横截面

有悬崖的高耸

6

父亲是纸上失血的花朵

母亲是他天空止血的白云

7

低价回收人间涟漪，去闹市贩卖

宇宙或须臾

 

《故乡是一喊就疼的名字》

等孤鹜从落满余晖的清浅湖飞走，天色暗下来

安排几粒星辰在你夜空巡逻，打更

如果它们胆敢偷懒，我就寄几片南盘江的云给你

缝件庙里袈裟

缝三两针扣一颗动凡心的星子纽扣

鞋儿破，帽儿破，人间是一个巨大回收站

我们要跪拜山河来救赎和爱

背起重物在人海擦破皮囊，遇见是无辜的凋敝

捡拾崖边脚印和冲洗重叠的光影

天空不是胶卷，齿轮咬死时间赤裸之身

我只是偷走故乡一滴血色寄生其中

并用余下的干瘪和贫穷继续爱一片疆域

和一群人，一个人

 

《缝水》

去江上哭诉，暮色赶走最后一只白鸟

走了很久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我常在梦里峭壁上找一株枯花

难得静下来，我是江水遗弃岸边的残骸

等这阵风吹过，汹涌退去

拔下体内的骨针缝水

按照一条江该有的模样，嵌上凡星纽扣

缝成衣裳，给妈妈，给所爱的人穿上

走到哪里，我都可以触碰到

流淌着的温暖

《人间书》

摔碎一只破碗，守着冰冻的河水

割一些枯草备着过冬时喂牛

提前挖好菜地，晾晒谷物

扒着手指头算今年庄稼值多少钱

劈柴烧火，洗衣做饭带孩子

在重复和庸碌中

母亲的身子被越削越薄

她眼里憋回去的泪水

再也没有流出来

当我又一次离家走到石浪子时

回头已不见村庄

山遮住了母亲目送我的视线

往外走 ，走出去

漂漂亮亮活着

后来，我的心一步步往后退

退回母亲常站的地方

她在岁月的长河中替我们漂洗着

遮羞的衣裳

作者简介：

华东民，1996年生于云南曲靖，教师，新闻小编。出版诗集一部，诗歌入选选本。诗歌散见《滇池》《延河》《青春》《中国校园文学》《散文诗》《鸭绿江》《青年文学家》《陕西诗词》等刊。诗歌获双十佳诗歌奖、西北大学青春诗会奖、教师文学奖、诗酒文化大会奖、乡土诗歌大赛奖等。

明杰主编微信号：mingjiedeweixin123